蛮族狼骑的嘶吼已穿透黑石堡残破的城墙，
守将王猛浑身浴血跪在陈锋面前：
“末将无能…堡内仅剩三百伤兵，箭矢耗尽…”
陈锋却将令旗抛给身后瘸腿老兵：
“王瘸子，带你的火头军去西墙埋锅烧油！”
当夜，蛮族大军如潮水般涌向看似空虚的东门，
城头突然竖起玄甲黑旗。
陈锋单骑立于吊桥，身后陌刀寒光如林：
“岭南儿郎！随本王——”
“碾碎他们！”
虎跳峡校场的狂热嘶吼被骤然撕裂！斥候浑身浴血的身影和那句“靛羽部主力倾巢而出！野狼谷失守！黑石堡告急！”如同冰水，狠狠浇在刚刚燃起的士气之火上。
狂热凝固在脸上，化作一片惨白。新兵李狗儿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眼中刚刚燃起的火焰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吞噬。老兵油子王瘸子脸上的激动瞬间褪去，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那条瘸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黑石堡！那是虎跳峡防线上最靠前的钉子，一旦失守，靛羽蛮子的铁蹄将长驱直入，整个岭南腹地再无险可守！更可怕的是，黑石堡守将，正是他早年一同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兄弟，王猛！
“王爷！末将请命！”沈重山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末将熟悉野狼谷地形，愿率本部兵马星夜驰援！拼死也要将王猛和堡内兄弟接应出来！”他身后几个将领也纷纷请战，但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绝望。从虎跳峡到黑石堡，急行军也要一天一夜！等他们赶到，黑石堡恐怕早已化为一片焦土，王猛和他的守军，只怕……
陈锋却如同风暴中心最平静的磐石。他抬手，止住了将领们的请命喧哗，目光锐利如刀，越过混乱的校场，投向南方那片被沉沉暮霭笼罩的群山，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野狼谷的烽烟和黑石堡摇摇欲坠的城墙。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惊惶：
“驰援？来不及了。”
众将心头猛地一沉。
陈锋猛地转身，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恐惧、或绝望、或决绝的脸，最终落在雷豹身上，斩钉截铁：“雷豹！”
“末将在！”
“点玄甲轻骑三百！陌刀营重甲精锐两百！一人双马！只带三日干粮，卸甲胄，着轻装！半炷香内，营门集结！”命令如同连珠炮般砸下，不容置疑。
“末将领命！”雷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如旋风般冲出。
“沈重山！”
“末将在！”
“你熟悉靛羽部行军习惯，随本王同往！其余众将，严守虎跳峡！加固防务！没有本王手令，一兵一卒不得擅动！违令者，斩！”
“诺！”将领们齐声应命，虽然心中依旧被巨大的阴影笼罩，但陈锋那不容置疑的决断和雷厉风行的部署，如同一根主心骨，强行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军心。
半炷香后，营门处。五百精骑已集结完毕。玄甲轻骑只着内衬皮甲，背负强弓劲弩；陌刀营精锐更是卸下了标志性的沉重步人甲，只穿轻便锁甲，但每人背负的那柄寒光慑人的巨大陌刀，依旧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战马不安地刨着地面，打着响鼻，口鼻喷出的白气在寒冷的夜雾中凝成一片。
陈锋翻身上马，目光扫过这支沉默却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队伍，最终在王瘸子和李狗儿身上停留了一瞬，忽然开口：“王瘸子，李狗儿！”
“在！王爷！”两人浑身一震，下意识挺直腰板。
“你们，也随本王来！”
“啊？”王瘸子懵了，他一个火头军瘸子，李狗儿一个刚拿刀的新兵蛋子……去黑石堡？那不是送死吗？
没有解释。陈锋一夹马腹，青骢马如同离弦之箭，当先冲出营门！
“跟上！”雷豹一声低吼。
轰隆隆！马蹄声瞬间打破山岭的沉寂，五百骑如同一股沉默的黑色铁流，在沈重山的引领下，一头扎进南方的茫茫夜色与崇山峻岭之中！
夜色如墨，山道崎岖。这支轻装疾行的队伍，爆发出令人瞠目的速度。玄甲轻骑本就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斥候，此刻更是将山地奔袭的本能发挥到极致。陌刀营精锐虽然卸甲，但长期严酷训练打熬出的强悍体能支撑着他们紧紧跟随。陈锋一马当先，青色身影仿佛与座下神骏融为一体，在陡峭的山道上如履平地。
沈重山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陈锋，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这位王爷，对马匹的控制、对地形的预判、对行军节奏的把握，简直到了非人的地步！他选择的小路，往往是最险峻、最隐蔽，却也是距离最短的！好几次，队伍几乎是贴着悬崖边缘疾驰而过，马蹄下碎石簌簌滚落深渊，令人心惊胆战。
“王爷！前面就是鹰愁涧！”沈重山喘息着指向前方一道深不见底、仅容一骑通过的狭窄裂谷，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此处最易设伏！是否……”
“冲过去！”陈锋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停顿，“靛羽部主力既在围攻黑石堡，此地纵有斥候，人数也绝不会多！弩箭开路！”
话音未落，陈锋已率先冲入那狭窄得如同咽喉的裂谷！就在他踏入裂谷的刹那，峭壁上方果然传来几声蛮语的呼喝！
“嗖！嗖！嗖！”数支粗糙的骨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下！
“举弩！”雷豹怒吼！
陈锋在马背上猛地后仰，一支骨箭贴着他的鼻尖飞过！同时，他右手快如闪电般抽出马鞍旁的骑弩，看也不看，对着峭壁上一处晃动的黑影，抬手就是一箭！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上方传来，一个黑影翻滚着坠下深涧。
几乎同时，玄甲轻骑手中的劲弩齐齐发射！密集的弩箭如同死亡的蜂群，瞬间覆盖了峭壁上几处可疑的阴影点！几声短促的惨叫后，伏击点便再无声息。
“全速通过！”陈锋的声音在裂谷中回荡。
五百骑毫不停留，如同汹涌的激流，轰鸣着冲过这死亡的隘口。整个过程，从遇袭到反击再到通过，快得令人窒息！沈重山跟在后面，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种近乎本能的战场反应和精准到可怕的射术……这位王爷，到底是什么怪物？
当启明星黯淡下去，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惨淡的鱼肚白时，队伍终于抵达黑石堡外围的一座无名山岗。一夜疾驰近三百里！
眼前景象，让所有人心头沉到了谷底。
黑石堡，如同一个浴血的巨人，顽强地矗立在晨光熹微的荒原上。但它的身躯已然残破不堪！原本坚固的青石城墙，多处被巨大的蛮族攻城锤砸出狰狞的豁口，其中最大的一处位于东门附近，碎石和断裂的巨木散落一地，透过豁口，甚至能看到堡内燃烧的火焰和混乱奔逃的人影。城墙上下，尸体堆积如山，有穿着破烂皮甲的岭南守军，更多的是赤裸上身、纹着狰狞靛色羽毛图腾的蛮族战士。残破的“周”字军旗斜斜地挂在西侧箭楼顶端，在带着血腥味的晨风中无力地飘荡。
堡外，是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潮水般的靛羽部大军！巨大的蛮族图腾战旗在风中狂舞，上万名蛮族战士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饥饿的狼群，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城墙。更远处，数十架简陋却威力巨大的投石机正将燃烧的巨石和浸满火油的巨木，源源不断地抛向堡内，每一次落下，都引发一片新的火海和凄厉的惨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焦糊和某种油脂燃烧的恶臭。
“王猛……”王瘸子死死盯着城头，那条瘸腿抖得几乎站不住。他看到了，在城墙最大的豁口处，一群岭南士兵正用血肉之躯死死堵在那里，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挥舞着一柄缺口累累的巨斧，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蓬血雨，正是黑石堡守将王猛！但他身边能站着的士兵，已经寥寥无几！
“王爷！堡……堡破了！”沈重山声音发颤，脸色惨白如纸。任谁都能看出，黑石堡陷落在即！他们这五百人，冲下去无异于飞蛾扑火！
“没破。”陈锋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规，扫过蛮族大军的阵型、投石机的位置、城墙的破损点，最后落在城头那面残破的“周”字旗上，“旗还在，王猛还在，堡，就还在！”
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扫过身后五百名浑身浴满尘土、眼神却依旧锐利如狼的精锐：“怕吗？”
“愿随王爷死战！”五百人齐声低吼，声浪虽被战场喧嚣掩盖，却带着一股决死的惨烈！
“好！”陈锋眼中寒光爆射，手指猛地指向蛮族大军后方那一片相对稀疏的丘陵，“看到那片坡地了吗？靛羽部统帅的狼头大纛，就在那里！雷豹！”
“末将在！”
“带一百玄甲轻骑，卸下所有多余负重，只带强弓劲弩！绕行北侧密林，给本王穿插到那片坡地后方！听我号箭为令，目标——蛮族统帅亲卫队！射光你们的箭，给我钉死在那里！”
“诺！”雷豹没有任何废话，立刻点兵。
“沈重山！”
“末将在！”
“你带剩下两百玄甲轻骑，即刻下马！分散潜入战场外围，袭扰蛮族投石机阵地！不必强攻，以弩箭射杀操作手，制造混乱，延缓攻击频率！记住，你们是幽灵，是毒蛇！”
“末将明白！”
“陌刀营！”
“在！”两百名背负陌刀的精锐齐声低喝。
“随本王——直冲东门！”陈锋的目光最后落在王瘸子和李狗儿身上，“你们俩，跟紧本王！”
命令下达，雷豹和沈重山立刻率部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侧翼的树林和沟壑中。陈锋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刀锋直指黑石堡东门外那片混乱的战场，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仅剩的两百陌刀营精锐耳边响起：
“岭南儿郎！随本王——”
“碾碎他们！”
吼——！
两百陌刀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胸中积压的怒火与战意轰然爆发！巨大的陌刀同时出鞘，冰冷的寒光瞬间连成一片死亡森林！
“杀！”
陈锋一马当先，青骢马如同青色闪电，从山岗上狂飙而下！两百名陌刀营重甲精锐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踏得大地轰鸣！他们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带着一往无前、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狠狠捅向靛羽部大军攻城部队最为混乱的侧后腰——东门区域！
靛羽部负责东面攻城的部队，正沉浸在即将破城的狂热中。城墙上巨大的豁口如同甜美的果实，吸引着他们前赴后继。后方督战的蛮族千夫长正挥舞着战斧，用蛮语疯狂嘶吼着驱赶士兵填进那个血肉磨盘，根本没料到侧后方会突然杀出一支如此凶悍的军队！
“那……那是什么？！”一个蛮族士兵惊恐地回头，只看到一片席卷而来的黑色浪潮和浪潮前端那道刺目的青色闪电！
“敌袭！后面有……”另一个蛮族小头目的惊呼戛然而止！
陈锋的战马已经冲到了近前！他没有丝毫减速，青骢马狂暴地撞飞了两个挡路的蛮族士兵！同时，陈锋手中长刀化作一片冰冷的流光，左右开弓！噗！噗！两颗狰狞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冲天飞起！
“挡我者——死！”陈锋的咆哮如同龙吟，压过了战场喧嚣！
“死！死！死！”两百陌刀营精锐如同猛虎下山，瞬间冲入蛮族散乱的队列！巨大的陌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或劈或扫！
嗤啦——！
咔嚓——！
恐怖的撕裂声和骨骼碎裂声瞬间成为战场的主旋律！陌刀之下，血肉横飞！蛮族简陋的皮甲和骨盾如同纸糊，连人带盾被轻易劈开、砸碎！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的碎片，在刀光中疯狂抛洒！仅仅一个冲锋，东门外数百名蛮族士兵组成的松散阵型，便被这支突然出现的恐怖重甲步兵硬生生凿穿！犁出一条由血肉铺就的猩红通道！
“魔鬼！他们是魔鬼！”
“快跑啊！”
从未见过如此惨烈杀戮、如此恐怖兵器的蛮族士兵瞬间崩溃了！他们丢下武器，惊恐地尖叫着，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反而冲乱了后续攻城的队伍！
城墙上，已经杀成血人、左臂无力垂下的王猛，正绝望地挥舞着巨斧。他身边的士兵已经不足百人，个个带伤。眼看着城下蛮族士兵再次涌向豁口，他知道，下一波，就是极限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城外那震天的“杀”声！听到了蛮族士兵惊恐的尖叫！他猛地抬头，透过弥漫的硝烟和血雾，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支黑色的铁甲洪流，如同地狱冲出的魔神军团，正在蛮族大军中疯狂肆虐！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成泥！而冲在最前方，那道如同战神般挥舞长刀、所向披靡的青色身影，竟然是……岭南王陈锋？！
“王……王爷？！”王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被京城嘲笑为“废物”的藩王？那个整肃军纪时冷酷无情的王爷？他竟然亲自带着兵，杀进了数万蛮族大军之中？！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王猛的头顶，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疲惫和绝望！他猛地举起缺口的巨斧，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声音甚至盖过了城下的厮杀：
“兄弟们！王爷来了！王爷来救我们了！是爷们的，跟老子杀下去！接应王爷！杀光这群蛮狗！”
“杀——！”
绝境中的守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在王猛的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城墙豁口处，朝着混乱的蛮族攻城部队，发起了疯狂的反冲锋！
战场东侧，瞬间陷入一片更加混乱血腥的绞杀！
蛮族中军坡地，巨大的狼头大纛之下。
靛羽部统帅，魁梧如山、脸上涂满靛色油彩的兀骨秃，正志得意满地看着即将陷落的黑石堡。东门的混乱传到他这里，并未引起太大重视，只当是攻城部队急于抢功发生了些骚乱。
“哼，周人的援军？垂死挣扎罢了。”兀骨秃不屑地灌了一口马奶酒，“传令，让左翼的‘血狼骑’压上去，碾碎他们！一个时辰内，本帅要在黑石堡里烤全羊！”
他话音刚落——
咻——嘭！！！
一支尾部带着刺耳尖啸的响箭，如同死神的宣告，猛地射上天空，在蛮族中军上空轰然炸开！
兀骨秃一愣。
下一瞬——
“嗖嗖嗖嗖——！”
如同暴雨般密集的弩箭，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从坡地后方的密林中暴射而出！目标，正是他所在的帅旗区域！
“保护大帅！”
“敌袭！后面有埋伏！”
兀骨秃的亲卫队瞬间大乱！他们举着厚重的木盾，却惊恐地发现，这些弩箭的穿透力远超他们的想象！噗噗噗！箭矢轻易撕裂木盾，穿透皮甲，将猝不及防的亲卫成片射倒！瞬间人仰马翻！
“雷”字将旗在密林边缘一闪而逝。雷豹冷酷的声音响起：“换破甲锥！三轮齐射！目标，帅旗！”
更恐怖的箭雨再次降临！
混乱中，兀骨秃被亲卫扑倒在地，狼狈不堪。他眼睁睁看着身边最精锐的亲卫如同麦子般倒下，看着那象征着靛羽部荣耀的狼头大纛，被几支特制的、带着倒钩的火箭射中！坚韧的兽皮旗帜瞬间被点燃！
“不——！”兀骨秃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与此同时，蛮族大军后方的投石机阵地也陷入混乱。沈重山率领的玄甲轻骑如同鬼魅般在阵地边缘游走，精准的弩箭不断射杀着操作投石机的蛮族士兵。虽然无法彻底摧毁笨重的投石机，但持续的骚扰和精准的狙杀，让阵地陷入一片恐慌，投石攻击的频率骤然下降，甚至有几架投石机因为操作手被杀而彻底哑火。
帅旗起火！后军遇袭！投石停滞！
一连串的打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靛羽部大军的士气上！原本如同潮水般涌向黑石堡的攻势，肉眼可见地迟滞、混乱起来！
东门战场。
陈锋浑身浴血，如同地狱归来的杀神，手中的长刀早已被染成暗红色。他刚刚一刀将一名蛮族百夫长连人带矛劈成两半！环顾四周，两百陌刀营精锐如同绞肉机般在蛮族阵中左冲右突，配合着从城内杀出的王猛残部，硬生生将东门区域清空了一大片！
“王爷！”王猛拖着一条几乎被砍断的腿，在亲兵的搀扶下，踉跄着冲到陈锋马前，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虎目含泪，噗通一声重重跪下，“末将王猛！谢王爷救命之恩！黑石堡……黑石堡守军，愿为王爷效死！”他身后，残存的数百名守军士兵，无论轻伤重伤，全都挣扎着跪倒在地，望向陈锋的目光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陈锋目光扫过王猛几乎残废的左臂和深可见骨的腿伤，又看向那些浑身浴血、眼神却依旧不屈的士兵，沉声道：“起来！仗还没打完！”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死死盯住蛮族中军那面正在燃烧的狼头大纛，眼中寒光爆射！
“王瘸子！李狗儿！”
“在！”两人浑身一震，激动地应道。
“去！把堡内所有能烧的油，全给本王搬到西城墙！架起大锅，烧！给本王烧得越滚越好！”陈锋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疯狂！
王猛和周围的将领都愣住了。烧油？西城墙？那边蛮族攻势最弱啊！
“王爷，西墙那边……”王猛忍不住开口。
“执行命令！”陈锋不容置疑地打断他。
很快，在陈锋的严令下，黑石堡仅存的火头军和轻伤员在王瘸子的带领下，将堡内储备的、原本用于守城的滚烫火油和收集来的各种油脂，全部搬上了看似无关紧要的西城墙。一口口巨大的铁锅被架在临时垒砌的灶台上，熊熊烈火舔舐着锅底，锅内黑乎乎、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油脂开始翻滚冒泡。
与此同时，陈锋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惊肉跳的决定——他命令王猛率领残部，将所有兵力，包括刚刚从豁口杀出来的士兵，全部收缩回内堡！只留下少数疑兵在城头摇旗呐喊！
偌大的黑石堡东门、北门城墙，瞬间变得异常“空虚”！
“大帅！快看！周人……周人好像要跑！”一名眼尖的蛮族将领指着突然变得“空虚”的黑石堡城墙，尤其是东门方向，兴奋地大喊。
刚刚从弩箭袭击中稳住阵脚、正暴跳如雷的兀骨秃，闻言立刻望去。果然！城墙上原本密密麻麻的守军似乎少了很多！尤其东门方向，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影在晃动，连那面残破的“周”字旗似乎都被人收走了！
“哈哈哈！周人顶不住了！他们在收缩兵力想跑！”兀骨秃狞笑起来，刚才的憋屈瞬间化为狂喜，“想跑？做梦！传令！所有勇士！全力进攻东门！给本帅冲进去！杀光他们！抢光他们！第一个登上东门城头者，赏奴隶百名，黄金千两！”
重赏刺激下，靛羽部大军瞬间疯狂了！帅旗被烧的耻辱，后军遇袭的憋屈，全都化作了对破城劫掠的渴望！原本分散攻击各处的蛮族士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在各级头目的驱赶下，嚎叫着，如潮水般涌向看似防御空虚的东门！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刀矛如林，气势汹汹地扑向吊桥和城墙豁口！
王猛在内堡箭楼上看着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东门豁口本就最大，此刻几乎毫无防守！一旦被蛮族主力冲进来，内堡也绝对守不住！王爷这是要……放弃外城？他紧张地看向陈锋。
陈锋却依旧平静。他站在内堡最高的了望口，目光冷漠地看着如同黑色洪流般涌向东门的蛮族大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时机到了。
“王瘸子！”陈锋猛地低喝。
“在！”西城墙上，王瘸子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倒油！”
“诺！”王瘸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倒油——！”
早已准备多时的火头军和士兵们，奋力抬起沉重的铁锅，将一锅锅滚烫的、冒着刺鼻青烟的黑油，朝着西城墙下方——那些正在疯狂涌向东门、毫无防备地将侧翼暴露出来的蛮族士兵——狠狠泼了下去！
“啊——！”
滚烫的油脂如同地狱之火从天而降！浇在毫无防护的皮肉上，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啦”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瞬间压过了蛮族的冲锋呐喊！数以百计的蛮族士兵被滚油浇中，痛苦地翻滚倒地，皮开肉绽，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侧翼的恐怖打击，让涌向东门的蛮族洪流瞬间一滞！队伍侧翼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刹那！
黑石堡东门城头，一面巨大的、在晨光中猎猎作响的黑色大旗猛地竖起！旗面上，一个猩红的“玄”字，如同浴血的猛兽，傲然俯视着城下的蛮族大军！
紧接着，紧闭的东门吊桥，在令人牙酸的绞盘声中，轰然落下！
烟尘弥漫中，一骑当先，缓缓踏出城门洞！
陈锋！
他一身青色劲装早已被血染透，但身形依旧挺拔如松！手中长刀斜指地面，刀尖滴落着粘稠的血液。他身后，并非预想中溃逃的残兵，而是两百名如同钢铁浇筑而成的陌刀营重甲精锐！他们再次披上了沉重的步人甲，巨大的陌刀被双手紧握，冰冷的刀锋组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甲胄上未干的血迹在晨光中闪烁着暗红的光芒，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陈锋的目光如同万载寒冰，扫过城下因剧变而陷入短暂死寂、脸上还凝固着贪婪与错愕的蛮族大军，猛地举起了手中长刀！
“岭南儿郎！”
“随本王——”
“碾碎他们！！！”
吼——！
积蓄到顶点的战意轰然爆发！陈锋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混乱的蛮族大军！两百陌刀营重甲精锐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踏得吊桥轰鸣，大地震颤！他们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狠狠撞进了因滚油袭击和帅旗被焚而军心浮动、侧翼大乱的靛羽部主力之中！
陌刀，再次扬起！
死亡，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