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性格助长了秦既白的气焰，秦念的态度显而易见，但总有瞎子看不见。
秦既白那张被酒色掏空的脸上浮现出令人不悦的傲慢，仿佛又回到了可以随意呵斥那个怯懦少年的时光。
“你怎么跟你父亲说话的！”他眉头一皱，突然拔高音量，脸上的肉随着怒意抖动，“别以为当了什么副主教就能在我面前摆谱……”
秦邵冉的眼皮止不住跳动，太阳穴突突作响。他今天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拎不清的傻子。
不能让他再说下去，要是秦念生气，那他也要跟着一起倒霉。正要厉声喝止，却见秦念轻轻抬了抬手。
猩红的眼眸在月色下泛着冷光，秦念听得百无聊赖，他可没有什么同理心，别指望他共情原主。原主的亲人，若是合得来的他不介意继续维持这段关系，如果都是这种蠢人，还不如当不存在。
“指望你能说出些像样的话，看来还是我太善良了。”秦念的视线轻轻地落在原主的父亲身上，声音轻柔，“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秦既白被这居高临下的态度激得面红耳赤，却在触及那道冰冷目光时，嚣张气焰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下骤然熄灭。
知道指教行不通，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换上令人作呕的谄媚笑容，做出一副我全都是为你好的模样。
“哎呀，这不是做父亲的太担心你了吗？”他搓着双手，油腻的笑容堆满皱纹，“不小心就说重了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这下不仅是秦念，就连秦邵冉都无语了下来。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在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和这种蠢人不能较真，还不如看看秦念的态度，他再帮忙添把火。
秦既白突然凑近，呼出的酒气混着口臭扑面而来。
“你都二十多岁了，我和你母亲精心挑选了几位公主。”他挤眉弄眼地做出下流暗示，嘴角咧开一个令人作呕的笑容，“娶了就是亲王，说不定还能……”
说不定还能谋朝篡位？
这个蠢货连掩饰都不会，话还没说完，那双浑浊眼睛里闪烁的野心就已经昭然若揭。在场两个狐狸精怎么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
秦念无视了这个跳梁小丑，转头看向一旁表情难言的秦邵冉，向他确认道：“二皇子的继位仪式，是在夏日第一个清晨？”
“是的是的。”秦邵冉立刻笑脸迎接，仿佛旁边的秦既白根本不存在。他身体前倾，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副主教的态度。
秦念轻轻颔首，给出了秦邵冉期盼已久的表态：“我和齐岁会确保仪式顺利进行。不过在此之前，王城的污染形势比你们想象的更严峻，除了非凡者，你和雷蒙德必须全力配合稳定局势。”
“至于接触恶神一事……”
杀意落在了秦邵冉身上，秦家主的心脏猛地揪紧，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抖得跟着筛子一样。
“我、我、我绝对没有碰这些东西！”他上前一步，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无辜，却又在秦念视线中弱弱地退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秦邵冉现在哪里还有警备司令的样子，在死亡威胁面前，他声音发颤，额头渗出冷汗：“副主教明鉴，我只是——”
“你只是不亲自碰那些，我知道。”秦念点点头，似乎在内心评判这样的做法，“你很聪明，打了个擦边球，特殊时期我可以暂时不追究。至于以后，这得看你的表现。”
秦邵冉如释重负，后背的衣料被冷汗浸透，整个人虚脱得快要倒在地上。
这番话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他还有价值，秦念暂时不会处理他，他还有机会保全自己。而且看这位副主教对二皇子的态度，圣王国的王位恐怕是一个大坑。
看来他今天的决定完全是正确的！
态度给明，接下来王城的形势不容乐观，不可能只靠神职人员和非凡者行动，还必须有兵力支持。秦念没有必要和秦邵冉的关系搞僵，该放过的时候放过，闹得鱼死网破对谁都不好。
毕竟政治嘛，朋友越多越好。
“哎呀，”秦念展颜一笑，那笑容却让秦邵冉脊背发凉，“这些机密似乎被不该听的人听到了。秦司令，你明白该怎么处理吧？”
“当然！”
秦邵冉立刻会意，谄媚的笑容在转向秦既白时瞬间凝固，眼神变得锐利，终于展现出了警备司令应有的威严。
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求饶声和沉重的脚步声远去，阳台重归寂静。
月光如练，帷幔外，隐约还能听见宴会的喧闹，却无人敢掀开这层薄纱，与这位杀神共处一室。
楼下庭院中，夜风轻抚盛放的玫瑰，溪流潺潺流淌，水面上倒映着点点灯光。远处传来夜莺的啼鸣，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气。
秦念倚在汉白玉雕花的围栏旁，仰头望向那轮明月，勾起玩味的笑意：“看了我这么久的笑话，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话音刚落，月亮表面宛如出现了裂痕，空间扭曲波动，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虚空中跃出。齐岁轻巧地落在秦念身旁，银白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没什么好笑的，”齐岁的嗓音低沉，金瞳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情绪，“是那人不配罢了。”
看完了整场来龙去脉，他这个非亲历者的兴致反而比秦念都还要低落。秦念侧目望去，这个世界向来活泼的小黑龙，此刻竟显得厌搭搭的。
齐岁低垂的眼睛中是什么情绪秦念看不清，但这状态明显是较真了。
“忘了？我本就不是此界之人。”秦念轻笑着提醒，“这些于我无谓。”
“但我在乎。”齐岁突然抬头，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人与人的关系本就是你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血缘本该是最温暖的羁绊，但这些却让你感到了不舒服……”
这人的心思果然比他敏感许多。
秦念是从神性中演化出来的人性，就算对人类的心思把握的有多精准，但本身的冷漠与共情缺失，导致他始终缺了一点什么。
而这一点，就叫这个心思敏感爱哭的小黑龙给他补上了。
秦念伸手揉了揉那头柔软的白毛，动作熟稔，跟他以前给这人顺鳞片一样。果然，齐岁立刻蹭了过来，阴郁的情绪一扫而空。
明明是一只青龙，却总是让他觉得养了一只狗。
“怎么找到这来了？任务结束了？”秦念转移话题道。
“傍晚刚回来，去教会没找到你，听白钰说你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说到这里，齐岁突然满眼期待地看向秦念：“我在南方拿了一些酒回来，听说是用魔因酿的，我猜你一定喜欢。找时间一起尝尝吗？”
秦念眼前一亮。魔因加酒，双重享受，哪有不去的道理！他一把按住齐岁肩膀：“现在就去！早说，我们何必在这浪费时间。”
“啊？”
这么快？明显别有心思的人一愣，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
容不得他慌乱，秦念已经翻身跃上围栏。夜风扬起他的衣袍，他回首伸手，月光为他的轮廓镀上银边：“走，带我过去。”
齐岁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只手，空间再次扭曲。
他心想：这样的邀请，怎么能拒绝？
当秦邵冉处理完杂务回到宴会厅，这里哪里还有秦念的身影。唯有庭院中飘落的玫瑰花瓣，见证着方才那场月下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