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一番周旋,看似平息了后园的冲突,将猪悟能揪回客房。玄奘见二人归来,虽心中仍有疑虑,但见孙悟空说得轻描淡写,猪悟能又一副蔫头耷脑的认错模样,便也未再深究,只叮嘱几句“谨守清规”便回房继续诵经。沙悟净见二师兄安然返回,也松了口气,自去歇息。
然而,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却掩盖不住暗流涌动。猪悟能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清风明月那戒备的眼神,孙悟空看似解围实则警告的态度,尤其是后园中惊鸿一瞥感受到的、那从人参果树上散发出的磅礴生命精气与诱人清香,如同千万只蚂蚁在他心头啃噬,让他抓耳挠腮,难以自持。
“就闻一闻……闻一闻就能活三百六十岁啊!”猪悟能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那俩小崽子看得那么紧,肯定是宝贝!那镇元子老儿不在家,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猴哥也真是的,怕他们作甚?凭俺老猪的手段,偷他一个果子,神不知鬼不觉,谁能发现?” 贪欲一旦滋生,便如野草疯长,将方才那点小小的教训和畏惧彻底淹没。
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榻上似乎已然入睡的孙悟空,又竖着耳朵听了听隔壁玄奘房中隐隐传来的诵经声,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等他们都睡熟了,俺再偷偷溜进去!这次小心些,绝不惊动那俩道童!”
与此同时,客房窗外,一道极其淡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阴影悄然滑过。 那是九头虫派出的另一名擅长隐匿与放大心魔的妖族——“暗影蝠”。它奉令潜伏在五庄观附近,伺机而动。此刻,它敏锐地捕捉到了猪悟能心中那炽盛的贪念波动,无声地咧开嘴,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它并不直接出手,而是悄无声息地释放出一种极其微弱的蛊惑波动,如同给燃烧的火焰添上一勺热油,让猪悟能的冲动愈发难以遏制。
“去吧……去吧……那是能让你长生不老的仙果……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若有若无的低语,在猪悟能心底响起,让他更加坚信这是“天赐良机”。
高空之中,天庭的监控网络立刻捕捉到了这异常的精神波动和微弱的妖气!
通明殿内,光屏上代表猪悟能心智状态的曲线陡然飙升到代表“强烈欲望”的红色区域,同时一个几乎难以辨识的暗灰色光点(暗影蝠)在五庄观外围一闪而逝。
“警报!目标猪悟能贪念急剧放大!检测到外部微弱蛊惑源!疑似妖族‘心魔引动’类法术!” 巡天司紧急汇报。
浩天目光一凝:“果然来了!九头虫贼心不死!” 他立刻下令:“应急仙官团,高度戒备!锁定蛊惑源,但暂不惊动!重点监控猪悟能行动,及人参果树状态!值日功曹,准备‘意外’干预预案,底线是绝不能让人参果树有损!”
灵山方向, 观音菩萨亦微微蹙眉,她慧眼观照,已感知到五庄观内贪念升腾与妖气暗藏。“这孽畜,终是难逃此劫。也罢,此乃定数,且看悟空如何处置。” 佛门依旧选择静观,将此视为取经人必经的磨难。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客房内,孙悟空呼吸均匀,似乎已然熟睡。猪悟能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确认再无动静,便悄悄爬起身,捏了个隐身诀(虽粗浅,但瞒过熟睡之人和普通禁制倒也勉强),如同一个臃肿的阴影,再次溜出了客房,熟门熟路地朝着后园摸去。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避开了明月把守的路径,从园墙一处偏僻角落,凭借蛮力强行扭曲了禁制的一丝缝隙,钻了进去。(这禁制主要防外邪入侵和强力破坏,对内部悄然渗透防御稍弱,加之猪悟能白日里闯入过一次,气机有短暂残留,竟被他找到了漏洞)。
进入后园,那浓郁的生命气息更是扑面而来。猪悟能贪婪地吸了一口,只觉得浑身舒坦。他蹑手蹑脚地靠近人参果树,仰头望去,只见枝叶间,隐约挂着二三十个白白胖胖、形如婴孩的果子,月光下散发着朦胧的宝光,诱人至极。
“宝贝!真是宝贝!”猪悟能口水直流,再也按捺不住,便要攀上树去采摘。然而,他毕竟曾是天蓬元帅,深知此等灵物必有禁忌,不敢直接用手去碰,想起民间传说仙果需用金器击落,便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金击子(这是他当年在天河为帅时把玩的一件小玩意儿,一直带在身边),瞄准一个最近的人参果,轻轻一敲!
那果子应声而落!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果子并未直接掉在地上,而是一接触地面,便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瞬间消失不见了!
“咦?”猪悟能一愣,不明所以。他不信邪,又敲下一个,结果同样触地即没!
“真是活见鬼了!”猪悟能挠着头,心中大急。他却不知,这人参果乃土行灵物,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需用专门的玉盘或丝帕承接方可。他这般用金击子敲落,果子自然直接遁入土中,回归天地了。
连失两个果子,猪悟能又气又恼,贪念更盛,也顾不得许多了,心想:“俺老猪就不信摘不下来!” 他竟伸出蒲扇大手,直接朝树上另一个果子抓去!
就在他的猪手即将触碰到那晶莹剔透的果实时!
“孽畜!敢尔!”
一声怒喝如同炸雷,在园中响起!正是清风!他本就因傍晚之事心存警惕,并未熟睡,一直在暗中留意后园动静,此刻察觉到禁制异常和园内声响,立刻赶来,正好撞见猪悟能伸手窃果!
清风眼见地上尚有果子消失后留下的淡淡灵气痕迹,又见猪悟能贼手伸向仙果,顿时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他怒极之下,也忘了对方厉害,祭起拂尘,化作一道银光,直射猪悟能后心!
猪悟能做贼心虚,被这一喝一惊,手一抖,不仅没摘到果子,反而因慌乱之下用力过猛,指甲在果蒂上划了一下!虽未将果子扯落,却让那灵光湛湛的果子光泽微微一黯!
他慌忙转身,见清风攻来,又急又怒,挥掌拍开拂尘,骂道:“小杂毛,坏你猪爷爷好事!” 他恼羞成怒,竟不再逃跑,反而转身与清风斗在一处!这一次,他下手更重,一心想要制服清风,好继续摘果。
两人的打斗声,立刻惊醒了明月以及客房中的玄奘、沙悟净。
明月赶来,见师兄与猪悟能激战,又看到树下灵气痕迹和树上果子的异常,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悲愤交加,立刻加入战团,与清风合力围攻猪悟能。
玄奘和沙悟净赶到园门口,见猪悟能竟与两道童打得不可开交,又听清风怒斥“窃果贼”,玄奘顿时面色惨白,捶胸顿足道:“孽徒!孽徒啊!你怎敢做出如此之事!贫僧……贫僧愧对主人啊!”
沙悟净也是目瞪口呆,想要上前劝架,却被双方激斗的劲风逼退。
而此刻,原本“熟睡”的孙悟空,早已被惊动,隐身站在园中一角的阴影里,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见猪悟能果然贼心不死,深夜窃果,还被抓个正着,心中已是怒极!又见这呆子不仅不认错,反而与道童厮打,更是火冒三丈!尤其当他火眼金睛看到那被猪悟能指甲划伤、灵光微黯的人参果时,心中更是“咯噔”一下!他知道,这事,恐怕难以善了了!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夯货!”孙悟空心中暗骂。他本可立刻现身制止,但看到清风明月那悲愤欲绝的神情,以及猪悟能那副冥顽不灵的模样,一股无名火起,竟暂时按捺住了,想看看这呆子还能闹出什么笑话,也想让他在两道童手下多吃点苦头,彻底清醒清醒!
然而,孙悟空这一迟疑,却给了暗中的暗影蝠可乘之机!那妖物见时机成熟,猛地加强蛊惑波动,并模拟出一道极其微弱的、类似孙悟空身上散发出的妖气,悄无声息地拂过激斗中的猪悟能!
猪悟能正被清风明月联手逼得手忙脚乱,忽觉一股熟悉的、带着孙悟空气息的妖力似乎在暗中怂恿自己,脑子一热,竟一边抵挡,一边朝着孙悟空隐身的方向大喊:“师兄!你还看什么热闹!快帮忙拦住这两个小崽子!得了果子,俺分你一半!”
这一声喊,如同平地惊雷!
清风明月闻言,攻势一滞,惊怒交加地看向孙悟空可能藏身的方向!他们本就怀疑孙悟空与猪悟能是一伙的,此刻听到猪悟能呼喊,更是确信无疑!
玄奘和沙悟净也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那片阴影。
孙悟空被猪悟能这记“甩锅”和“诬陷”气得三尸神炸跳!
他再也无法忍耐,显出身形,怒极反笑:“好个猪八戒!你自己做贼,还敢攀咬你孙外公!” 金箍棒瞬间擎在手中,但他这棒子却不是打向清风明月,而是径直朝着猪悟能搂头盖脸地砸去!
“俺老孙打死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
局面,瞬间失控!一场窃果风波,因猪悟能的贪婪、妖族的挑唆、以及孙悟空的暴怒,演变成了取经团队内部的冲突以及与五庄观道童的全面对峙!而那人参果树下,一丝不寻常的灵气波动,正悄然蔓延……祸根,已然种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