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朝会散去,天庭这台庞大的统治机器,在昊天上帝的意志下,开始高效而精密地运转起来。
通明殿内,灯火长明。以太白金星为首,雷部天尊闻仲、斗姆元君金灵圣母、水火二部正神、财部正神赵公明、瘟部正神吕岳、痘部正神余化龙、三山正神炳灵公、五岳大帝、以及值年、值月、值日、值时四位太岁之神等八部正神核心,齐聚一堂。
殿中央,悬浮着一卷金光万丈、符文流转的玉册虚影——正是那《天庭律令总纲》 ,乃道祖鸿钧于天庭初立时所赐,奠定了天庭统治的法理基础与根本原则。然其内容宏大而简约,具体细则,仍需根据实际情况不断完善。
“诸位道友,”太白金星手持拂尘,面色肃穆,“陛下有旨,命我等细化天条,明晰职司,以定三界秩序。此乃重中之重,关乎天庭威严与众生福祉,万不可有丝毫懈怠。”
闻仲率先开口,声如雷霆:“无规矩不成方圆!天条首重赏罚分明!需明确立下功勋评定之制与天规戒律之条。有功者,如何赏?赐下功德、仙丹、法宝,亦或晋升神职?有过者,如何罚?轻者面壁思过、扣除俸禄(香火愿力),重者削去神职、打落轮回,乃至形神俱灭!皆需条陈清晰,有例可循!”他执掌雷部,司职刑罚,对此最为关注。
金灵圣母颔首接口:“闻天尊所言极是。此外,各部司职,需边界清晰,权责对等。我斗部掌周天星斗运行、星辰之力调度、众生命格记录;雷部掌行云布雨、天雷刑罚、诛邪除魔;水部掌江河湖海、行云布雨之具体施行;火部掌万火、瘟部掌瘟疫、痘部掌痘疹……各部职权何在?如何配合?出现交叉又当以谁为主?皆需明文规定,避免推诿掣肘。”
赵公明沉吟道:“财部掌天下财运、商贾交易、迎祥纳福。然财运流转,关乎民生国运,细微之处如何调控?是顺其自然,还是可依律稍作引导?其中尺度,需仔细斟酌。”他虽上了封神榜,但既在此位,便需谋其政。
吕岳声音阴恻恻却带着几分认真:“瘟、痘之部,权柄特殊。散播瘟疫痘疹乃大因果之事,非旨意不得擅动。然何时当散?何时当收?如何判定一地生灵当受此劫?其标准、流程、监督之制,必须严格至极,否则稍有不慎,便是滔天罪业。”
五岳大帝中的东岳大帝黄飞虎亦道:“我等山神、土地、城隍体系,遍布下界,直接监管人间。如何选拔?如何晋升?如何考核其政绩(如庇佑一方风调雨顺、生灵安康、无妖邪作祟)?其与当地人族王朝官府之关系又当如何?是暗中辅佐,还是互不干涉?亦需律令明确。”
众神你一言我一语,结合自身神职与过往经验,提出种种细则构想。时有争论,但在太白金星的主持与调和下,皆以天庭大局为重,逐步求同存异。
太白金星则运笔如飞,以天道符文将一条条议定的细则铭刻于一面特制的法则金榜之上。每一条款成立,皆有一丝天道之力随之附着其上,使其不再是空文,而是真正具有天道约束力的天规律法!
涉及重大事项,如削籍、打入轮回、形神俱灭等重罚,则需上报凌霄殿,由陛下朱笔钦定,或由司法天神(暂缺)依律提出,陛下核准。
整整九九八十一日,通明殿内神光不熄,讨论不休。
最终,一部初步完善的《天庭律令实施细则·初版》终于成型。其内容包罗万象,从神灵职责、绩效考核、奖惩制度,到三界行为规范、跨界事务处理流程、突发事件应对机制,乃至天庭各殿宇使用规范、仙官仪仗规格等,皆有初步规定。
虽仍显粗糙,需日后不断完善,但已然搭建起一个有法可依、有章可循的框架。
金榜成就之时,天道有感,降下玄黄之气融入其中,使其威能更甚。
“陛下,律令初稿已成,请陛下御览。”太白金星捧着那光芒万丈的法则金榜,躬身呈于凌霄殿前。
昊天上帝神识扫过,微微颔首:“可。颁布执行,日后依实际情况,再行增补修订。”
“遵旨!”
自此,天庭运转,愈发井然有序,效率大增。众神行事,皆有法度可依,减少了诸多不必要的摩擦与混乱。
与此同时,下界南赡部洲。
西周王朝初立,定都镐京,周公制礼作乐,分封诸侯,推行井田,天下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周天子奉天承运,祭祀天地,对天庭极为恭敬。各地土地、山神、河伯亦遵从天庭号令,暗中庇佑风调雨顺,使得百姓安居乐业,人族气运愈发凝聚鼎盛。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一丝极其隐晦的暗流,正悄然涌动。
奉命加强巡查的巡天司小队,在九天玄女的直接指挥下,手持昊天镜仿制品(巡天宝镜) ,日夜巡视四大部洲。
这一日,一队由三眼神将(非杨戬,乃其麾下将领)带领的巡天小队,巡逻至南赡部洲西部边陲,一处名为“苦海” 的荒凉之地。此地贫瘠荒芜,人烟稀少,百姓生活困苦。
巡天宝镜光华扫过,队长三眼神将眉头忽然一皱:“嗯?此地气运…为何如此晦暗驳杂?且有一丝…令人极不舒服的异样气息?”
他运转神目,仔细观察。只见那贫瘠的山村之中,隐约有极其淡薄、却坚韧异常的金色梵光闪烁,与当地百姓的困苦、绝望之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信仰联结。
他按下云头,化作一游方道人,进入村中查探。
但见村中有一简陋土庙,庙中并无明确神像,只供奉着一尊模糊的、面带悲苦之色的石雕,前方香火稀疏,却有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正在虔诚跪拜,口中喃喃祈求:“…求尊者保佑…赐下甘霖…度过荒年…”
三眼神将心中一动,上前搭话:“老丈,你们拜的这是哪路神明?”
一老者抬头,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光:“回道长话…这不是神明…是…是路过的苦行尊者…他说…拜他…心诚…来世可享极乐…脱离这无边苦海…”
“苦行尊者?”三眼神将眼神一凛,“他现今何在?”
“尊者…赐下些许草药…便离去了…说是…去往更需要他的地方…”老者答道。
三眼神将又询问了几句,得知那“尊者”不言神通,不显法术,只劝导人们忍受现世苦难,积攒来世福报,并传授了一些简单的、似是而非的呼吸法门,声称可“静心涤虑”。
离开村庄,三眼神将脸色凝重:“不言现世,只求来世…静心涤虑…忍受苦难… 此等教义,与我玄门贵生、乐生、追求今生逍遥之旨大相径庭!倒像是…”
他想起朝会上陛下与诸神对西方教的警惕,心中顿时升起强烈警觉。
他立刻将此发现,通过巡天司特殊渠道,急报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接到消息,不敢怠慢,立刻动用更大权限的巡天宝镜,仔细扫描南赡部洲,尤其是西部、北部等偏远贫困之地。
果然,又发现了数处类似的、极其微弱的梵气波动点!皆是在民生困苦、信仰空白之地,有形貌各异的“苦行僧”、“游方郎中” 出现过,留下类似的教义与修行法门后,便悄然离去,踪迹难寻。
其手法隐秘无比,且并未直接触犯任何现行天条(因其未显神通惑众,未立淫祀野庙,只是口头传播理念),但其潜移默化之效,却更令人心惊。
“西方教…果然贼心不死!”九天玄女英眉紧蹙,“竟用如此迂回之法,专挑苦难之地,播撒信仰之种!”
她即刻将此事整理成详细奏报,直呈凌霄殿。
凌霄宝殿。
昊天上帝阅览着九天玄女的奏报,目光平静,并无意外之色。
“果然来了…专攻苦难,播撒来世之望。准提接引,倒是好算计。”他指尖轻轻敲击御座,“如此…便更不能让其如愿。”
他略一沉吟,下达旨意:
“旨意:宣化署即刻调整策略。优先选派仙官,前往奏报中所提及及类似之贫困苦难之地,显化土地、山神等本地正神形象,切实解决其困难——或祈雨抗旱,或治病祛疫,或驱赶猛兽妖邪,或传授简易农桑之术。务必将天庭之恩泽,实实在在落在百姓身上,让其知晓,祈求现世正神,可得现实福报!”
“旨意:巡天司加大对此类区域的监控力度,记录所有疑似西方教人员之形貌、气息、教义内容,建立档案。暂不直接干预,但需严密监视其动向。”
“旨意:传讯地府十殿阎罗,请其特别注意,若有魂魄携带特殊梵力印记或执着于来世福报执念者,需重点关注其轮回路径,并及时上报。”
“朕倒要看看,是尔等空口许诺的来世虚妄更能蛊惑人心,还是朕之天庭赐予的现实恩泽更能收获信仰!”
数道旨意传出,天庭这台机器再次针对性地运转起来。
一场围绕人间信仰、底层民心的无声较量,已然在这封神之后看似平静的洪荒大地上,悄然拉开了序幕。
西方教的暗子已然落下。
而昊天上帝的反制,也已精准展开。
棋局,已至中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