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皇宫的御花园中张灯结彩,宴席设在沁芳亭旁。
朝中忠臣与家眷陆续到场,漼广带着漼时宜走进御花园时,不少官员纷纷上前问好,目光落在漼时宜身上,多有赞许之意。
此前宫宴上,漼时宜面对柳贵人的刁难,从容不迫,条理清晰地反驳,早已在官员间传为佳话。
皇后沈玉微身着明黄色凤袍,端坐于主位旁的席位上,见漼广父女到来,笑着抬手示意。
“漼大人,漼小姐,快请入座。”
宴席开始后,刘徽率先举杯。
“此次能肃清沈党余孽,整顿朝纲,多亏了漼广等忠臣尽心竭力,也多亏了皇后稳定后宫,朕敬各位一杯!”
众官员纷纷举杯回应,宴席间气氛融洽,与此前宫宴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席间,丽嫔带着侍女走过,特意来到漼时宜面前,微微行礼。
“漼小姐,此前宫宴多有误会,还望小姐海涵。”
她如今得知漼家权势日盛,又想起自己当日虽未偏袒柳贵人,却也未曾出言相助,心中难免有些不安,特意前来示好。
漼时宜淡淡一笑,回礼道。
“丽嫔娘娘言重了,过往之事,不值一提。”
宴席过半,沈玉微派人来请漼时宜到偏殿说话。
偏殿中,沈玉微屏退左右,握着漼时宜的手道。
“时宜,此次多亏了你阿舅,后宫与朝堂才能安稳。我知道你聪慧通透,往后若在府中或宫中察觉什么异样,不妨悄悄告知我,也好帮着皇上留意。”
漼时宜心中一凛,明白皇后这是将她视作可信任之人,当即恭敬应道。
“娘娘放心,若有异常,时宜定当如实禀报。只是时宜能力有限,恐难担此重任。”
“你不必谦虚。”
沈玉微笑道。
“你的眼界与胆识,远超寻常女子。往后有我在宫中照拂,你且安心。”
从偏殿回到宴席时,夕阳正落,金色的余晖洒在御花园的花木上,暖意融融。
漼时宜看着亭中谈笑风生的君臣,又想起柳家覆灭、沈党倒台的惨状,心中愈发清楚。
权势如过眼云烟,唯有坚守本心、忠君爱国,才能在朝局变幻中站稳脚跟。
宴席结束后,漼广带着漼时宜离宫。
马车行驶在皇城的街道上,漼广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灯火,沉声道。
“时宜,今日皇后与你说的话,你当记在心里,但切不可贸然插手朝堂与后宫之事,保护好自己与家人,才是首要之事。”
漼时宜点头。
“阿舅放心,时宜明白。”
马车驶离皇城,朝着太傅府而去。
夜色渐浓,皇城的灯火与太傅府的烛火遥相呼应,映照着这片刚刚经历过风波的土地。
柳家与沈党的覆灭,虽平息了一场潜在的祸乱,却并未终结朝堂与后宫的博弈。
但只要有漼广这般公正不阿的忠臣在,有沈玉微这般贤明的皇后辅佐,有皇帝刘徽的清醒决断,中州的安宁,便有了最坚实的保障。
而漼时宜也知道,自己的人生,将随着漼家的责任与朝局的走向,开启新的篇章。
暮色如墨,泼洒在长安狱的青灰瓦檐上,檐角铜铃在晚风中晃出细碎的呜咽,像极了牢狱深处那些被压抑的叹息。
狱卒老赵提着一盏桐油灯,灯芯跳着微弱的光,将他佝偻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斑驳的石壁上。
他停在天字号牢房外,指尖在冰冷的铁锁上顿了顿,终究还是咬着牙,从腰间摸出钥匙,“咔嗒”一声拧开了锁。
牢房内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铁锈味,苏掌柜正蜷缩在稻草堆上,粗布囚衣上沾着干涸的血渍,那是前日受审时留下的。
他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光亮,只有对未知的警惕。
自打被打入这长安狱,除了提审的官差,便只有老赵偶尔会来,送些还算干净的水。
“苏掌柜。”
老赵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不自然的颤抖,他将桐油灯放在牢房外的石台上,光线恰好能照到苏掌柜的脸。
“有人……要见你。”
苏掌柜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见我?是沈大人派来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自从因私囤粮草被抓,他唯一的指望便是沈从安。
那位在长安素有清名的御史,当初他愿将粮草低价卖给沈从安赈济灾民,便是信了他的为人。
老赵却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含糊道。
“不是沈大人……是宫里来的人。”
“宫里?”
苏掌柜的身子猛地一僵,眼中的希冀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安。
他不过是个粮商,平日里连县衙都少进,怎会惊动宫里的人?
没等他细想,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伴随着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老赵连忙退到一旁,腰弯得更低了。
苏掌柜顺着光线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墨色锦袍的男子走了过来,锦袍领口绣着暗金色的云纹,腰间系着玉带,一看便知是宫中权贵。
男子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护卫,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眼神锐利如鹰,扫过牢房时,让苏掌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男子在牢房外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掌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便是苏万山?”
苏掌柜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连日的酷刑与饥饿,稍一用力便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勉强点了点头。
“草民……正是苏万山。”
“很好。”
男子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到牢房门口。
“这是戚太后的手谕,你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