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漼府的景象亦是热闹非凡。
漼时宜的院落“静云轩”里,丫鬟们正忙着为她梳妆。
时宜身着月白色绣玉兰花的襦裙,乌发松松挽成垂鬟分肖髻,仅用一支珍珠簪固定。
她坐在菱花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心跳比往日快了几分。
“姑娘,这对珍珠耳坠衬得您肤色更白了,就戴这个吧?”
贴身丫鬟成喜捧着首饰盒,语气里满是欢喜。
盒中摆满了各式珠宝,皆是漼家为今日特意准备的。
时宜轻轻点头,目光却落在窗外。
庭院里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缀满枝头,沾着晨露愈发娇妍。
她想起昨日周生辰派人送来的一封信,字迹苍劲有力,只写了“明日,等我”四字,却让她辗转难眠。
自小在漼府长大,她听多了朝堂纷争、家族联姻,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会这般让人心生期待。
不是因为他是手握重兵的小南辰王,只是因为他是周生辰。
“阿舅来了。”
门外传来通报声,时宜连忙起身。
漼太傅身着藏青色朝服,精神矍铄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位族中长辈。
他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外甥女,眼中满是欣慰。
“时宜,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莫要紧张。周生辰那孩子虽常年在边关,却重情重义,定会待你好。”
时宜低头应道。
“阿舅放心,时宜知道。”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管事的声音。
“小南辰王亲率仪仗到府外了!”
漼府大门外,街道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踮着脚尖,争相一睹小南辰王的风采,更想看看这场轰动京城的订亲大典究竟有多隆重。
只见一队身披铠甲的士兵率先开路,银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紧随其后的是数十名捧着礼盒的小厮,礼盒由朱红锦缎包裹,上面系着明黄丝带,每抬礼盒的木架两侧都挂着铜铃,行走间叮当作响,格外喜庆。
周生辰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上,马鞍镶嵌着鎏金饰纹,马首系着红绸绣球。
他目光沉稳地望着漼府的朱漆大门,玄色锦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周身的肃杀之气因今日的喜庆淡了几分,多了些许温和。
“王爷,漼太傅已在府内等候。”
秦严勒住马缰,低声禀报。
周生辰颔首,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衣袍,才迈步走向府门。
此时,漼太傅已带着族中子弟迎了出来,两人目光相接,皆是一笑。
“周生辰见过太傅。”
周生辰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漼太傅不仅是时宜的阿舅,更是朝堂上德高望重的老臣,于公于私,他都该礼遇有加。
漼太傅扶起他,拍了拍他的手臂。
“王爷不必多礼,今日是自家喜事。”
说着,侧身让出道路。
“里面请。”
进了府门,穿过几重庭院,便到了正厅。
厅内早已布置妥当,正中央的八仙桌上铺着大红桌布,两侧摆放着雕花座椅,墙上挂着“天作之合”的匾额,香炉里燃着檀香,烟气袅袅,香气怡人。
按照北陈订亲习俗,首先要行“纳征”之礼。
周生辰带来的礼单由秦严高声宣读,每念出一样,便有小厮将礼盒奉上,摆在厅中案几上。
“赤金百两,绸缎千匹,龙凤金钗一对,和田玉璧一双,羊脂玉镯一对,珍珠玛瑙各十斤,名贵药材十二箱,骏马二十匹,良田千亩……”
礼单冗长,念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厅内漼家众人看着案几上堆得满满当当的聘礼,眼中皆是赞叹。
小南辰王的手笔,果然名不虚传。
时宜躲在屏风后,听着外面的声音,脸颊愈发滚烫。
她知道周生辰家底丰厚,却没想到他会这般破费,这份心意,比任何珍宝都让她动容。
纳征礼毕,便是“请期”。
周生辰从袖中取出一份吉日帖,双手递到漼太傅面前。
“太傅,本王已请钦天监算过,来年三月初三是成婚的良辰吉日,不知漼府意下如何?”
漼太傅接过吉日帖,仔细看了看,笑道。
“王爷考虑周全,三月初三万物复苏,正是好时候。”
他转头看向屏风后。
“时宜,出来见过王爷。”
时宜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从屏风后走出。
她缓步走到周生辰面前,屈膝行礼。
“时宜见过王爷。”
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
周生辰看着她,目光瞬间柔和下来。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乌发如瀑,眉眼如画,比他想象中还要动人。
他伸手扶起她,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腕,两人皆是一怔,随即又快速收回手。
“今日风大,你身子弱,莫要站太久。”
周生辰的声音低沉温润,带着关切。
时宜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细微的互动落在众人眼中,皆是会心一笑。
漼太傅见状,朗声道。
“既然双方都无异议,便请王爷与小女交换信物吧。”
周生辰从怀中取出那枚雕着缠枝莲纹的玉佩,递到时宜手中。
“这是我亲手画稿雕琢的玉佩,背面刻着‘辰’字,与我腰间的‘宜’字佩乃是一对,望你收下。”
时宜双手接过玉佩,触手温润,她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体温。
她也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方绣着红梅的手帕,是她亲手绣了半月而成。
“这是我绣的手帕,不成敬意,还请王爷笑纳。”
周生辰接过手帕,展开一看,红梅绣得栩栩如生,针脚细密,可见她的用心。
他将手帕收好,笑道。
“多谢,我很喜欢。”
交换信物后,订亲的核心流程便已完成。
接下来便是设宴款待宾客,漼府早已备好丰盛的宴席,府内张灯结彩,丝竹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