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沈从安便穿戴整齐,再次前往皇宫。
他在宫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冻得手脚发麻,才等到李德全出来。
“沈丞相,您怎么又来了?”
李德全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为难。
“陛下今日心情不佳,怕是不愿见您。”
“李公公,求您通融一下,就说臣有要事求见,关乎皇家颜面!”
沈从安抓住李德全的衣袖,急切地说道。
李德全无奈,只好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他便匆匆出来,摇了摇头。
“丞相,陛下说他很忙,不见。还让奴才转告您,不要再为这事来烦他了。”
沈从安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皇上竟会如此决绝,连见都不愿意见他。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刘徽正烦躁地踱步。
沈从安连日来的纠缠让他心生厌恶,原本计划好去皇后处用午膳,此刻也没了兴致。
“陛下,该去坤宁宫了。”
李德全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不去了。”
刘徽摆了摆手,语气不耐。
“告诉皇后,朕今日政务繁忙,就不过去了,让御膳房传些清淡的菜过来。”
“是。”
李德全应声退下,心中暗自嘀咕,沈丞相这是把皇上惹恼了,往后怕是没好果子吃了。
刘徽走到窗边,看着宫门外沈从安孤零零的身影,眉头紧锁。
他并非不同情沈清辞,只是在江山社稷面前,儿女情长只能放在一边。
周生辰和漼时宜的婚事,关乎朝局稳定,他绝不能因为沈从安的执念而打乱计划。
沈从安在宫门外站了许久,直到日头升高,才彻底死心。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皇宫,阳光照在身上,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心。
他知道,这场博弈,他输定了。
回到丞相府,沈清辞见他神色灰败,便知道事情没成。
她没有哭闹,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落叶发呆。
地上散落着被剪碎的绸缎,像一地破碎的梦。
“清辞。”
沈从安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
“对不起,父亲没能帮到你。”
沈清辞缓缓转过头,眼底没有了泪水,只剩下一片死寂。
“父亲,我们输了,对吗?”
沈从安沉默着点头,心中满是苦涩。
“那我就去见他最后一面。”
沈清辞猛地站起身,眼底翻涌的泪意瞬间被一层决绝取代,她抓着桌角的指尖泛白,声音却异常平静。
“我要亲口问他,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漼时宜。”
“清辞!”
沈从安快步上前想拉住她,手腕却被她用力甩开。
绸缎衣袖扫过桌沿,将那盏还剩半杯残茶的青瓷杯带落在地,“哐当”一声碎裂开来,茶水溅湿了她素白的裙摆,像一滩化不开的墨渍。
“我不冲动。”
沈清辞低头看了眼裙摆上的湿痕,语气淡得像结了冰。
“我只是想给自己这几年的执念,画个句号。”
她说完,转身便朝后院的闺房走去,脚步快得几乎带起风,没再看沈从安一眼。
沈从安僵在原地,看着女儿决绝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他知道,此刻的沈清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只能快步吩咐管家。
“备车,跟去小南辰王府外候着,若小姐有任何差池,立刻回报!”
沈清辞的闺房内,丫鬟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她没有理会丫鬟的慌张,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铜镜里的女子面色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往日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得吓人。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冰凉。
这副憔悴模样,怎么配得上见他最后一面?
“把那套石榴红的蹙金绣裙拿来。”
沈清辞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是去年生辰时,沈从安特意为她寻来苏绣名匠缝制的,裙摆上用金线绣满了缠枝莲纹,走动时裙摆摇曳,如烈火燃动,夺目异常。
往日她总觉得太过张扬,从未舍得穿,可今日,她想让自己在他面前,是最鲜活的模样。
丫鬟连忙取来衣裙,小心翼翼地为她换上。
沈清辞又让丫鬟取来胭脂水粉,亲自对着铜镜描眉画眼。
她细细地勾勒出柳叶眉,在两颊扫上淡淡的胭脂,最后点上一点朱唇。
镜中的女子渐渐褪去了憔悴,眉眼间恢复了往日的明艳,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凄楚,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梳妆完毕,沈清辞走到窗边的小几前。
那里放着一个白瓷碗,碗里盛着刚熬好的冰糖莲子粥。
这是周生辰最爱喝的粥品。
当年她偶然从沈从安口中得知,周生辰在边关时,冬日里常靠一碗热粥暖身,尤其偏爱冰糖莲子的清甜。
为了熬好这碗粥,她曾用掉上百斤莲子,反复调试火候,从最初的糊底焦味,到后来的软糯香甜,她以为总有一天,能亲手将这碗粥送到他面前。
她小心翼翼地将粥倒进一个描金缠枝纹的食盒里,食盒外层裹着厚厚的棉垫,能让粥长时间保持温度。
做完这一切,她提起裙摆,提着食盒,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闺房。
府门外,马车早已备好。
沈清辞弯腰坐进马车,指尖紧紧攥着食盒的提手,指节泛白。
马车轱辘滚动起来,碾过青石板路,朝着小南辰王府的方向驶去。
车厢内很安静,只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响,沈清辞将食盒抱在怀中,仿佛这样就能握住最后一丝希望。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小南辰王府外。
朱红的大门巍峨耸立,门楣上悬挂着烫金的“南辰王府”匾额,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门口的侍卫身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神情肃穆,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透着生人勿近的威严。
沈清辞提着食盒走下马车,管家连忙上前。
“小姐,需不需要老奴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