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安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心里一阵刺痛。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清辞,你听我说,小南辰王他……他心里只有漼时宜,他说他此次回中州,是有意向皇上请旨,求娶漼时宜的。他还说,对你并无男女之情,让你早日放下执念。”
“不可能!”
沈清辞猛地后退一步,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周生辰怎么会不喜欢我?他怎么会喜欢漼时宜?父亲,您一定是没有好好跟他说,您再去跟他说一次,好不好?”
沈从安摇摇头,语气沉重。
“清辞,父亲没有骗你。小南辰王心意已决,他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你就别再执着了,好不好?”
“不!我不相信!”
沈清辞疯狂地摇头,眼泪再次滑落。
“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他一定是被漼时宜迷惑了,我要去找他,我要亲自问他!我要让他知道,我比漼时宜更爱他!”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沈从安连忙拉住她。
“清辞!你冷静点!小南辰王已经走了,你现在去找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自己难堪!”
“我不管!我就要去找他!”
沈清辞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父亲的手。
“他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他!”
沈从安看着女儿痴狂的模样,心里又气又疼。
女儿这一次,是真的伤透了心。
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闹,嘴里不停地安慰着。
“好了,清辞,别哭了,父亲会帮你的,父亲一定会帮你的……”
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一句无力的安慰。
沉香轩的窗棂落了三日灰,沈清辞就守着满室沉寂坐了三日。
原本明艳的粉色襦裙被她随意扔在榻边,裙摆沾了茶渍也浑然不觉。
她蜷在窗边的软榻上,长发如枯草般散落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的一截脖颈泛着病态的苍白。
案上的点心早已凉透,茶水续了又凉,绿萼换了三回,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汽在青瓷杯壁上凝成水珠,顺着杯沿滴落在锦缎桌布上,晕开一圈圈深色的印记。
“小姐,多少吃点吧?再这样下去,身子该垮了。”
绿萼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轻手轻脚走到榻边,声音里满是担忧。
这三日来,沈清辞粒米未进,只偶尔沾几口茶水,原本胜雪的肌肤如今没了血色,连说话的力气都弱了大半,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瞧着让人心疼。
沈清辞没有动,只是缓缓抬起眼。
那双曾如秋水般灵动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像蒙了尘的铜镜,连光都照不进去。
她盯着绿萼手中的莲子羹,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
“吃了又有什么用?他心里没有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姐!”
绿萼急得眼圈发红。
“小南辰王再好,也不值得您这样作践自己啊!您是丞相府的嫡女,身份尊贵,往后有的是好人家等着您……”
“好人家?”
沈清辞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却又因为虚弱而带着颤音。
“没有他,再好的人家又有什么用?绿萼,你不懂,从七岁那年听到他的名字开始,我的心就已经系在他身上了。这么多年,我等着他,盼着他,连一支银钗都要刻上他喜欢的雪莲,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说着,手不自觉地摸向枕边,
那支雪莲银钗还在,钗头的雪莲依旧精致,可此刻握在手里,却像块冰,冻得她指尖发疼。
她将银钗紧紧攥在掌心,指甲深深嵌进钗身的纹路里,直到冰凉的金属硌得手心发疼,才勉强压下心底的绝望。
绿萼还想再劝,却见沈从安从门外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朝服,想必是刚从宫里回来,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看到榻上形容枯槁的女儿,他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却还是放缓了语气。
“清辞,父亲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身子是自己的,你这样折腾,父亲看着也心疼。”
沈清辞没有看他,只是将脸埋进软枕里,声音闷闷的。
“父亲不是答应帮我吗?为什么还是让他选了漼时宜?”
沈从安叹了口气,在榻边坐下。
“不是父亲不帮你,是小南辰王心意已决。他当着我的面说,心里只有时宜,这辈子非她不娶。父亲就算再想帮你,也不能强逼他啊。”
“强逼?”
沈清辞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疯狂。
“父亲是丞相,您在皇上面前说话有分量,您去求皇上啊!您去跟皇上说,我才是最适合他的人,漼时宜不过是他徒弟,他们在一起是违背伦常的!”
“胡闹!”
沈从安脸色一沉。
“那漼时宜虽是他的徒弟,却并无血缘关系,何来违背伦常之说?再说,皇上本就有意撮合他们,我若是去求情,岂不是自讨没趣?清辞,你清醒点,别再执迷不悟了!”
沈从安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沈清辞的头上。
她看着父亲决绝的眼神,终于明白,连父亲都帮不了她了。
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轰然崩塌,她瘫软在榻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身下的锦枕。
沈从安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却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此刻说再多的道理,女儿也听不进去,只能任由她自己慢慢消化。
他起身拍了拍绿萼的肩膀,低声嘱咐。
“好好照顾小姐,有什么事,随时跟我禀报。”
绿萼点点头,看着沈从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又转头看向榻上的沈清辞,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