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将刘徽要为他娶妻的事说了一遍。
萧晏愣了愣,随即笑道。
“这是好事啊!陛下也是一片好意,你就答应了吧。”
“你不懂。”
周生辰摇了摇头。
“我当年立誓,若是反悔,岂不是失信于天下?再说,我常年在外征战,哪里有时间照顾妻儿?”
萧晏走到他身边说。
“谁人不知当年你立誓是为了稳住朝堂,如今朝堂安稳了,天下人只会体谅你,不会说你失信。”
周生辰心中一动,却没接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海棠树发呆。
第二日早朝,太极殿内气氛格外肃穆。
刘徽坐在御座上,目光扫过群臣,缓缓开口。
“今日早朝,朕有一道重要的圣旨要颁布。李德全,宣旨。”
李德全捧着明黄色的圣旨,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辰王周生辰,乃朕之皇叔,忠勇无双,为国鞠躬尽瘁。昔年皇叔为安朝堂、固社稷,立‘此生不娶妻妾,不留子嗣’之誓,朕心感其忠,亦痛其孤。今戚氏已除,四海升平,皇叔之誓,实乃权宜,非其本心。为慰皇叔半生辛劳,亦为南辰王府续香火计,朕特昭告天下:南辰王周生辰昔年之誓,今日起作废。朕将亲为皇叔择选贤妃,望皇叔勿辞。钦此!”
圣旨念完,殿内一片哗然。
群臣们纷纷交头接耳,眼中满是震惊。
南辰王不娶妻妾的誓言,在北陈早已家喻户晓,如今陛下突然宣布誓言作废,这背后的深意,耐人寻味。
站在群臣中的漼广,心中却是一片了然。
他抬眼看向御座上的刘徽,又瞥了眼阶下的周生辰,瞬间便明白了。
陛下这是属意他的外甥女时宜。
时宜是他三妹的女儿,自小养在身边,性子温婉,却不怯懦。
几年前拜周生辰为师后,更是整日将“师父”挂在嘴边,说起周生辰的战功时,眼睛都亮着。
漼广早就看出,这孩子对周生辰,早已不是单纯的师徒之谊,而是多了几分少女的倾慕。
早朝结束后,漼广被刘徽留了下来。
两人走到御花园的亭子里,刘徽开门见山。
“太傅,朕今日颁布的圣旨,你应该明白朕的心思吧?”
漼广躬身道,
“陛下是想让时宜嫁给南辰王?”
刘徽笑了。
“太傅果然聪慧。时宜姑娘,朕虽未常常见到,却也听说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她既是皇叔的徒弟,与皇叔也算有渊源,若是能嫁给皇叔,不仅能让皇叔有个好归宿,也能让漼氏与南辰王府联姻,巩固朝堂,岂不是一举两得?”
漼广心中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门亲事对漼氏有利,可他更在意时宜的心意。
他沉吟片刻。
“陛下,时宜虽拜南辰王为师,可两人年纪相差十岁,而且南辰王一心为国,怕是对儿女情长之事不上心。臣需先问问时宜的意思。”
“应该的。”
刘徽点了点头。
“朕相信时宜姑娘是个明事理的,她会明白的。”
漼广回到府中时,时宜正在庭院里抚琴。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坐在海棠树下,指尖拨动琴弦,琴声悠扬,带着几分春日的暖意。
听到脚步声,她停下动作,回头看向漼广,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阿舅,您回来了。”
漼广走到她身边,在石凳上坐下,看着她手中的琴,轻声问道。
“时宜,你跟你师父……南辰王,相处得如何?”
时宜的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琴弦。
“师父待我很好,他讲兵法时很有耐心,我弹错琴音,他也不会责怪我。”
“那你觉得,你师父是个怎样的人?”
漼广追问。
时宜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师父是大英雄!他平定西州叛乱,守护北陈边境,是百姓心中的战神。而且他很温柔,上次我生病,他还特意让人送了药来。”
漼广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心中便有了数。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时宜,陛下今日颁布了一道圣旨,说要为你师父选王妃。”
时宜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琴弦“铮”地一声断了。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
“师父……他不是立下誓言,不娶妻妾吗?”
“陛下说,那誓言是权宜之计,如今朝堂安稳,誓言作废了。”
漼广看着她,语气郑重。
“陛下有意让你嫁给你师父,你愿意吗?”
时宜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心跳也骤然加快。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吟。
“我……我愿意。”
漼广愣了愣,随即笑了。
“你这孩子,倒是不扭捏。可你要想清楚,你师父常年征战,怕是没时间陪你,而且他性子沉稳,未必会像寻常男子那般体贴。”
“我知道。”
时宜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
“我喜欢师父,不是因为他是南辰王,也不是因为他是大英雄,而是因为他是师父。不管他能不能陪我,不管他是不是体贴,我都愿意嫁给她。”
漼广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的担忧也消散了大半。
他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愿意,阿舅就去回禀陛下。”
时宜看着漼广离去的背影,脸颊依旧发烫。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断弦,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她想起第一次见周生辰时,他穿着银甲,站在城楼下阅兵,眼神锐利。
想起他讲兵法时,眉头微蹙的认真模样。
想起她弹错琴音时,他轻声说“无妨,再弹一遍”的温柔……
原来,从很早以前,那份崇拜,就已经悄悄变成了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