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营地风波平息后,中州城的朝堂与民间皆恢复了往日的安定。
南辰王周生辰因忠勇坦荡再度赢得朝野上下的敬重,皇帝对其愈发倚重,每逢军国大事,必先召他入宫商议。
而漼太傅凭借刚正不阿的风骨,不仅成功为周生辰洗清冤屈,更在百姓心中树立了清正贤明的形象,漼家声望也随之更上一层。
这日,周生辰特意命人备好请柬,派侍从送往漼府,邀请漼太傅携家眷前来南辰王府赴宴,一来是感谢漼太傅此前仗义执言,二来也是想借宴席之机,让两家人多些往来。
接到请柬时,漼太傅正与时宜在书房读书。
时宜身着淡粉色襦裙,乌发松松挽成发髻,仅用一支珍珠发簪固定,清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书卷气。
她接过侍从递来的请柬,指尖触及那熟悉的字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南辰王有心了。”
漼太傅接过请柬,笑着对时宜道。
“你许久未曾回王府,此次正好回去看看,也与你师父叙叙旧。”
时宜垂眸颔首,轻声应道。
“时宜听阿舅的。”
话虽如此,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生辰的身影。
玄色朝服下挺拔的身姿,坦荡温和的眼神,还有那日在朝堂上,他为自己辩解时沉稳有力的声音。
只是一想到自己曾鼓起勇气向他表明心意,却被他以“师徒名分”和“曾立誓言”为由拒绝,她心中便泛起一阵酸涩。
自接到南辰王府的请柬后,时宜便似被一缕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满心皆是对赴宴的期待与忐忑。
她回到闺房,并未像往常般即刻坐下读书,而是径直走到妆台前,凝视着铜镜中映出的自己。
淡粉色襦裙虽清丽,却总觉得少了几分郑重,与赴南辰王府宴席的场合似乎不甚相配。
时宜打开衣柜,一件件衣裳在她手中被仔细翻看。
浅碧色的、月白色的、天青色的……
每一件都是精心绣制的佳品,可她却总觉得不够妥帖。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件藕荷色的襦裙上。
那裙子领口与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用银线细细勾勒,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既不失少女的灵动,又带着几分端庄雅致。
她轻轻抚摸着裙摆的绣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周生辰温和的眉眼,想着若是穿这件去见他,应当是合适的。
选定了衣裳,时宜又开始挑选配饰。
她打开妆奁,里面各式珠钗、玉佩琳琅满目。
她先是拿起一支嵌着红宝石的发簪,比划了两下,觉得颜色太过艳丽,与自己的气质不符。
又拿起一支金步摇,走动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担心这般动静会显得不够稳重,便又放回了原处。
最后,她拿起一支白玉簪,簪头雕刻成一朵盛放的玉兰花,温润通透,素雅大方。
她将玉簪轻轻插在发髻上,对着铜镜照了又照,直到觉得发髻的弧度、玉簪的位置都恰到好处,才满意地停下。
接下来的几日,时宜更是将这份认真贯彻到了每一个细节。
每日晨起,她都会对着铜镜练习行礼的姿态,力求举止优雅得体。
闲暇时,她会反复诵读诗词,希望在宴席上与周生辰交谈时,能有更多的话题。
甚至连平日里不甚在意的仪态,她也格外留意,走路时腰背挺得笔直,说话时声音轻柔却清晰。
这日,漼广路过时宜的院落,见她正对着院中的石榴树练习行礼,一遍又一遍,神情专注而认真,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漼广心中了然,走上前轻声道。
“时宜,不过是一场宴席,何须如此费心准备?”
时宜听到阿舅的声音,连忙停下动作,转过身来,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阿舅,南辰王府的宴席,非同寻常,时宜神态举止万不能失了分寸。”
漼广看着外甥女眼中难以掩饰的期待与紧张,心中轻轻一叹,他又何尝看不出她的心思。
他拉着时宜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严肃。
“时宜,你这般精心准备,莫不是为了南辰王吧?”
时宜闻言,身子微微一僵,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道。
“阿舅,时宜的心思,想必您早已看穿。只是时宜心中清楚,师父他……他心中只有家国天下,从未有过儿女情长。”
漼广看着外甥女眼中的失落,心中泛起一阵怜惜,却还是开口劝道。
“时宜,你是我们漼家的女儿,身份尊贵,容貌出众,又知书达理,这世间优秀的儿郎数不胜数,何必偏偏执着于南辰王一人?他虽好,却早已立下不娶妻妾的誓言,你这般执念,到头来只会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