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太一向自视甚高,从来只有盛家小辈去寿安堂拜访她的,她从不去任何人的院子,包括葳蕤轩。
今日,为了明兰和小公爷私会这点子事,老太太亲自来葳蕤轩,只怕是有所图谋。
盛宏眯着眼睛,看着明兰搀扶着老太太进入正屋,直直走向上首王若弗刚刚让出的位置坐下,随后才漫不经心的扫向屋内众人。
最后向明兰点了点头,就见明兰立刻跪下请罪,按照老太太教的,委屈请罪:
“爹爹、大娘子,今日四姐姐和五姐姐真的是误会了,因这些年,祖母念着哥哥们读书辛苦,常常让女儿给送些吃食等到苍松园,又因小公爷也在苍松园午休,所以,也顺便送了一份。”
“小公爷感念祖母的照顾,常常准备些回礼托女儿带给祖母,今日,四姐姐和五姐姐看到的就是这样,是真的误会了……”
明兰这一番解释,倒是显得墨兰和如兰小题大做,乱嚼舌根,误会她了。
盛宏、大娘子等人也不是傻子,很清楚这是托词,如果是回礼,那为什么不给长柏和长枫,非要找明兰一个小姑娘?如兰气的双拳紧握,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有人都清楚是什么情况,却不得不接受这个解释,毕竟这个解释确实能解除盛家名声的危机。
老太太欣赏够了所有人憋屈的表情,眼神轻蔑的瞟了眼墨兰,淡然开口道:
“好了,此事明丫头也有错,带小公爷来寿安堂拜见,却偏偏要走小路,可不是让人误会了。”
接下来,她话锋一转,眼神瞟向王若弗和柳嬷嬷,提高声音宛如一个公正严明的判官,冷声宣判:
“说到底,这事儿还是大娘子管家不善导致,前院和后院进出口把手的人,为什么明明看到了却不阻止?”
有明兰带着,哪个下人这么没眼色去质疑家里正经小姐的行为?老太太这话属实有些胡搅蛮缠了,墨兰挑眉只感觉这老太太这话中有话。
果不其然,老太太直接将矛头指向柳嬷嬷: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大娘子,说来当年柳嬷嬷未进府之前,家里从未出现过这般情况。可自从柳嬷嬷进府,因来自宫中,大娘子多有依仗,平日里管家的事情也多交给柳嬷嬷。”
“可是,这宫里的嬷嬷和管家的嬷嬷还是有很多不同,如今出了这样的纰漏,依我看,大娘子要反思,柳嬷嬷也不适合再待在大娘子身边。”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老太太这是要将柳嬷嬷从大娘子身边赶走啊!
柳嬷嬷没来之前,王若弗的样子是怎样的?没脑子、行事冲动、脾气也急,还见天的拈酸吃醋,跟盛宏吵架较劲,夫妻关系差到极点,子女关系也紧张。
可这一切,都在柳嬷嬷到了盛府之后有了变化,王若弗和盛宏清楚的很,老太太明着是想要赶走柳嬷嬷,实际上就是切断王若弗的左膀右臂,从而慢慢夺回盛家的控制权。
一想到日子重新回到柳嬷嬷来之前,王若弗立刻炸了,立即反驳:
“母亲,这事儿怎么能怪柳嬷嬷?说到底管家的是儿媳,带小公爷进入内院的是明兰,放任的是把手的下人,最后却让柳嬷嬷这个劳心劳力的人承担错误,儿媳以为不妥。”
盛宏也立刻帮腔:
“儿子以为,自从柳嬷嬷来了盛府,确实帮助大娘子将盛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次的事情也着实怪不到柳嬷嬷。”
老太太沉下脸,不悦道:
“糊涂,看来是老太太这几年不管事了,你们俩竟然越活越回去,被个奴才辖制,简直是太让人失望了!无论如何,今日老太太都要处置这乱了盛家规矩的贱奴。”
“你们如果敢袒护这个贱奴,明天我就去顺天府击鼓鸣冤,状告你盛宏和王若弗不孝。”
老太太的余光一直关注着柳嬷嬷的反应,她一口一个贱奴时,柳嬷嬷的神色不变,因为她没有签卖身契,盛宏和王若弗一直对她礼遇有加,所以根本不在乎老太太故意的轻贱之语。
但是,老太太威胁要告状时,柳嬷嬷的神色变了,盛宏和王若弗也安静下来,这是直接掐中两人的命脉了。
老太太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明兰躲在阴影中也微微翘起唇角。
墨兰嗤笑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四丫头,你的规矩呢,一回来就将家里搅得一团乱,先是怂恿五丫头和你一起陷害妹妹,现在,还在如此严肃的时刻,做出如此不合时宜的事情。”
她恨铁不成钢的转头看向盛宏和王若弗,“你看看,这就是柳嬷嬷亲自教养出来的,这规矩还不如府里的下人。”
老太太怒声斥责,对于这个身份尊贵的孙女,她从来都是不喜欢的,就算她如今身份明了,是勇毅侯府的嫡亲血脉又如何,即使她贵为公主又如何,她就是要将她踩进尘埃里。
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宛如看失心疯一样看向老太太,果然林栖阁一脉就是老太太的宿敌,只要涉及到林栖阁的人,老太太连这次是为了对付柳嬷嬷的都忘了,直接将矛头对准墨兰。
“母亲慎言!墨兰是我们盛家的骄傲!”盛宏赶忙道,眼神却看向墨兰,就怕她一个暴起,做出殴打祖母的事情来。
“母亲”“祖母”“老太太”王若弗、如兰、华兰和林噙霜也纷纷出口,阻止老太太的话。
对于老太太的胡搅蛮缠,墨兰那下了战场好不容易收起来的杀心又冒了出来,她缓缓起身,走到老太太身边,眼中蓄满风暴,眼神锐利像是尖锐的冰锥,直直刺向老太太的心里。
盛老太太强壮镇定,“你……你……想干什么?”
“啪!”一巴掌,房嬷嬷被扇翻在地,鼻梁撞在柱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断了。
老太太指着墨兰,声音中满是恐惧:“你……你……”
“祖母,父亲,母亲,女儿刚刚得到消息,今日那守卫之所以让小公爷进内院,主要原因是祖母身边的贴身嬷嬷,房嬷嬷提前打了招呼,说是老太太要见小公爷,所以才放行的。”
她踹了踹满脸是血,已经昏迷不醒的房嬷嬷,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墨兰明明一下午都没有出葳蕤轩,也没有人来找她,她是怎么知道的?墨兰当然不会说,她实在是懒得看老太太在这里胡搅蛮缠,直接问的小天道。
“你……你……”老太太想说墨兰污蔑,可事实就是如此,她早就谋划好借此事除掉柳嬷嬷,没想到大娘子没有查出来,却被刚回府的墨兰知道了。
对于房嬷嬷,盛宏早就忍无可忍,怒声道:
“竟然是如此,母亲,房嬷嬷自作主张,差点害了盛家的名声,儿子认为应该立刻将此人逐出盛家。”
房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爪牙,明知道老太太做了很多错事,却不想着劝着点,反而是助纣为虐,若不是没有证据,他早就将人赶出去了。
王若弗也深恨这个狐假虎威的老婆子,气愤附和:
“房嬷嬷此人留不得,必须赶出盛家。”
老太太怎能愿意,房嬷嬷可是她的心腹嬷嬷,这些年那么多脏事都是房嬷嬷处理的,若是真的赶出盛家,难保房嬷嬷会说出什么……
她赶紧道:“不行,房嬷嬷陪了我几十年,宏儿,你小时候房嬷嬷还照顾过你,还有华儿,柏儿,长栋,明兰都不离不开房嬷嬷的照顾。”
“还有你,林噙霜,你小时候,房嬷嬷也没少照顾你。”她转头看向林噙霜,希望能打感情牌。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确实,房嬷嬷确实照顾了盛府两代人,比起盛老太太,更加用心。
房嬷嬷做的这些事情,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说到底,房嬷嬷最大的错误,就是跟了个心狠手辣的主子。
墨兰眯了眯眼睛,看向自以为掌握致胜法宝的盛老太太,心中冷笑。
其他人有所顾忌,墨兰却不会,她在军队待了两年,一向秉持有功就赏,有过就罚的行事准则。
今天,房嬷嬷逃不掉,盛明兰今天也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