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宏正在内院和王若弗商量搬家后的事宜,初来乍到,为了快速融入汴京的上流圈层,宴请故友、拓展人脉、夫人外交……这些都是需要提前规划的。
正说到拜访上官,就听见冬荣匆匆来报,勇毅侯府派人来了,他与王若弗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担忧。
宋朝是个极为知礼的朝代,一般没有要紧事不会有在别人搬家之日上门打扰。
现勇毅侯这个爵位来的尴尬,在朝中又说不上话,平日里最是谨小慎微,如今打破规矩,必定是有了不得的事情。
稍一想就明白,盛宏立刻起身往外走去,王若弗赶忙拉住他,没好气道道,“嬷嬷,赶紧将主君的外衫拿来,仔细着凉。”
“今日累了,大娘子早点休息,府里的事情慢慢整理。”盛宏一边匆匆套上外衫,一边叮嘱道。
等他带着冬荣返回前院,来到书房就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勇毅侯府的林管家。
林管家原是先勇毅侯身边的副将的儿子,可能受到父亲的熏陶,对勇毅侯府忠心耿耿,做事更是有军人的雷厉风行,又透露着勋贵人家的规矩礼仪。
盛宏的心又沉了沉,能让林管家亲自来盛家,看来不会是小事,瞬间,他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全部都过了一遍,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盛大人,恕小人打扰了,我家侯爷邀请盛大人携家眷上门做客,侯爷有要事相商。”林管家躬身行礼打破了他的思考。
他着重在“要事相商”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盛宏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并没有多少高兴,反而更加忧虑,能让勇毅侯不顾规矩礼仪,在盛家抵京第一日就上门邀请,必定是很急很重要的事。
他笑着试探道:“本官本就打算报到后去侯府拜访的,只是没想到侯爷竟然主动相邀,也是本官的荣幸。”
林管家早就被勇毅侯叮嘱过,可以透露一些消息,于是笑着道:
“请盛大人勿怪小的失礼,实在是前几日张公公来府礼传了口谕说了四姑娘天赋卓绝,自那日起,侯爷就盼着能见到四姑娘和林侧夫人,命人日日盯着码头呢。”
【四丫头】盛宏终于明白事情的根源,看来是官家已经收到绞杀水匪一事的密诏,张县令那个老东西并没有如他所愿,隐瞒墨兰在其中的功劳。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明白张县令不敢欺君的难处。
他捋了捋胡须,应承下来:“下官明白侯爷的意思,等五日后下官必定带着林侧夫人一起到贵府拜访。”
林管家满意点点头,之后,盛宏又向他打听了京中消息,得知墨兰斩杀水匪的事情没有传开,这才放心下来。
送走林管家,盛宏就准备回葳蕤轩与王若弗相商,毕竟是带侧夫人出府,无论如何都需要和大娘子说一声的,否则落下个宠妾灭妻的名声岂不冤枉。
未曾想,他才刚走到葳蕤轩门口,就瞧见房嬷嬷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道:“主君,老太太请大娘子和主君到寿安堂叙话。”
她身后,王若弗挺着大肚子微微朝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之前盛宏前脚刚离开不久,后脚房嬷嬷就来到葳蕤轩相邀,问她什么都不肯说,王若弗心中也不明白到底又是哪里惹到盛老太太这位老祖宗了。
“你这都几个月,还跟着折腾什么,回去吧,我去和老太太说。”盛宏本语气并不是太好。
“可老太太有请,我要是不去岂不是不孝?”王若弗很是委屈,她也明白他是为自己着想,只是刚刚房嬷嬷阴阳怪气半天,仿佛她要是不去就是不孝,就会影响盛宏的仕途,她这才不得已跟着出来。
盛宏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说王若弗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怎会忍气吞声,这是被房嬷嬷以孝顺为由,拿捏了。
罢了,如果是几年前那个还愿意在面上装的“通情达理”的老太太,还能找个理由拒绝,如今这个愚蠢恶毒,甚至能为全家招来杀身之祸的盛老太太,他真的摸不准她能干出什么事来。
不得不说,盛老太太在原着中以勇毅侯府独女和睿智明理成为盛家说一不二的存在,如今盛老太太另辟蹊径,靠着歹毒和胡作非为也成为盛宏投鼠忌器的存在。
盛宏无法,只能用眼神安抚王若弗,夫妻俩一起来到寿安堂。
盛老太太坐在上首,满脸慈爱的安抚着怀里抽噎的明兰,大手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一副慈爱祖母的做派。
盛宏和王若弗进入房内,恭敬请安,盛老太太却装作听不见一般,继续安抚怀里的小明兰。
无法,盛宏提高音量再次请安。
“听见了,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老太太年纪大,反应慢,这就等不了了?”盛老太太抬起头,脸上的慈爱瞬间切换成寒霜。
“好了,找个位置坐吧,还站着干嘛?等老婆子来请你们?”她冷声道。
这一番下马威,将盛宏夫妻俩气的够呛,却只能默默忍下这口气,盛宏扶着强忍怒气的王若弗在一旁坐下,顺便附在她耳边道:“不要说话,能忍则忍,有什么晚上回去说。”
他现在不吝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老太太,若大娘子克制不住脾气得罪对方,老太太给王若弗下个毒或者生产时动手脚…王老太师虽死了,他也从未想过换夫人。
王若弗听闻更加生气,抬头就想骂盛宏缩头乌龟,却见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也只能忍下
“母亲,可是对这寿安堂有哪里不满意,儿子马上命人整改。”盛宏端着一派孝顺儿子的笑容,恭敬问道。
盛老太太见他如此做派,稍稍缓和了脸色,冷哼一声:“不满意,我老婆子能有什么不满意?我且问你,为什么明兰和长栋的屋子什么都没准备?”
“怎么,现在是看不起庶女,你自己都是庶出,应该知道不被重视的庶出有多艰难,怎能如此忽略我的明儿和长栋?”老太太丝毫不介意踩盛宏的痛脚,反正她说的是事实。
见老太太点出自己庶出的事实,盛宏其实心中并没有多愤怒,虽嫡庶有别,可这朝中多少人是庶出,数都数不过来,就连官家说到底也是庶子,所以对于庶出身份,他并没有那么在意。
王若弗被老太太明里暗里指责苛待庶子庶女,气的直抽抽,却碍于盛宏刚刚的告诫,只能咽下口中辩解的话。
盛宏淡淡一笑,装若不解道:“老太太这就冤枉我和大娘子了,明兰和长栋是卫氏的孩子,东西自然都在抱香院放着,可能是太忙了,王嬷嬷忘了通知两个小的回去。”
盛老太太一把甩了手边的茶碗,明兰则是止住抽噎,两人都明白盛宏这就是绝了盛老太太养孩子的路。
“卫恕意犯下大错,你竟然还敢将明兰和长栋放到她身边,也不怕将两个孩子教坏了。”盛老太太怒道。
盛宏却坚持:“母亲,儿子已经安排了人看着卫氏,必然不会让她重蹈覆辙,且,子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明兰,难道你还在责怪你的生母。”
明兰嗫喏着不敢说话,她不是原主自然是怪的,可这具身体确实是卫氏的女儿,如果她说怪,那就是不孝,别说盛宏,就是老太太也容不下她。
盛老太太强硬威胁道:“不行,无论如何,明兰和长栋都不能养在卫氏身边,你能送两个孩子回去冒险,老婆子却不能让孙子孙女回去受苦。”
“且卫氏一个小娘哪有资格养孩子,你也不怕外人说你宠妾灭妻,要不然就让大娘子养,要不然就是老婆子帮你们养,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自毁前程。”老太太说的大义凛然,实际上就是在用官途威胁盛宏。
盛宏只得无奈点头,老太太如今已经疯了,他不敢去赌老太太还能顾忌盛家的名声和他这个养老人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