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花怎么都没搞明白,怎么催婚的火就燃到她一个刚满15岁的小姑娘身上了。
今天是江大哥和江德福出去打仗这五年来第一次全家团圆的日子,可江母却发了很大的火,只因为江德福拒绝了江母安排的婚事。
“你说说你今年都多少岁了?你大哥家最大的春生都快到上学的年纪,你二嫂都揣上二胎了,你还吊儿郎当,你想干嘛?江德福,你不趁着这两天把婚事定下来,老娘……”
说话间,江母双眼在灶屋寻摸着,她的目光落到菜刀上,江大哥赶忙站起来挡在刀架前,紧张的劝道:“娘诶,您可不要做傻事,春生和春芽几个小的看着呢”;
她狠狠的塄了江大哥一眼,目光移开又落到地上的柴刀上,江二嫂挺着大肚子挡住江母的目光,江二哥双手展开拦住江母的视线,不忍苛责二儿子,江母又转移了方向继续搜寻。
只要江母目光锁定到任何可能伤害自己的“武器”,江家人都会提前拦截,气的江母浑身发颤,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江德福心疼的抱住母亲,语气中充满愧疚和无奈:“娘,您干嘛啊,大哥二哥都给您添了孙子孙女了,还不够啊,我就回来这几天,过几天就跟部队走了,也没时间培养感情,总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姑娘结婚吧。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他说着还给其他几个兄妹和嫂子使眼色,指着几人劝劝,可还不等几人说话,江母就狠狠推开他,又颓然的做下,就开始抹眼泪:
“这些年你和你大哥去打仗,我是提心吊胆的,就怕哪一天就收到你们两个死在战场上的消息!你大哥还好,至少有俩后人,你呢?而且,娘都给你寻摸好了,人姑娘跟着你妹妹学过认字,也算有见识,你肯定喜欢。”
前些年江德花经常给他灌输包办婚姻对男女双方和双方家庭的危害,江德福心中也是渴望能找一个喜欢的思想契合的姑娘组织家庭。再加上,革命尚未成功,国内很多地方的百姓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他更没心思考虑结婚。
江德福垂着头,一副倔强的样子,“娘,不管您怎么说,我都不会结婚的,至少革命取得胜利之前不会。”
江母狠狠推了不听话的儿子一把,却发现推不动,就开始小声啜泣,“是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不听娘的话了,可怜你妹妹,就因为你这个哥哥没结婚,也要一直拖下去……”
最近这一年她也老听江母念叨:“你这一天天也长大了,该寻摸婆家了,如果你三哥再不回来,你就要在他之前结婚了”,所以,江母今天一开口,她就悄悄缩到角落里,不妨还是被江母点名。
“娘,我还小,不着急,不着急”她干笑着,心中腹诽:她才15岁,还是个孩子啊,放过孩子吧。
江母瞪了她一眼,只觉得儿子女儿都不听话,怒骂道:“小,都15了,村里和你一般大的姑娘都结婚了,你再拖就和你三哥一样,拖成个老姑娘,以后还嫁的出去?”
「她本来也没打算嫁人啊」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江德花小声嘀咕:“还是先解决三哥的婚事吧,我反正在家,不着急。”
最后还是江大哥发话,“娘,部队里也有女战士,老三如果遇到情投意合的肯定会结婚的。而且,就算老三不懂事,有儿子看着呢,看到合适的,儿子会帮忙介绍的。”
江母顿时也不生气了,眼睛一亮,详细询问起来,当得知部队的女兵还不少,还有很多未婚时,她终于妥协了,紧紧握着江大哥的手,一脸期望:“老大啊,老三的婚事,娘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让你娘失望,知道不。”
江大哥郑重的点点头,江德福也终于不再为难,一家人有说有笑的继续这五年难得一次的团圆饭。
刚吃完晚饭,江家人所有人都在院子里乘凉,江大哥、江二哥和江母坐在大树下聊着这些年家里的生活,江大哥时不时向江二哥露出感激的神色,原本他是长子,照顾母亲是他的责任,如今却全压在哑巴二弟身上。
江德福被三个侄子缠住了,他也很是耐心,手舞足蹈的给三个侄子讲述战场上的故事,孩子们听得入迷,还时不时发出惊呼出声,脸上满是对上战场打小鬼子的向往。
江德花和两个嫂子则是和往常一样,并排坐在院子里看着今日的报纸,这也算是姑嫂三人的固定学习讨论时间。
“大妹子,江家大妹子,在家吗?”带着笑意的响亮嗓音从院外传来,划破江家温馨的家庭时光。
江德花按住俩嫂子,“天黑,大嫂、二嫂你们就坐着,我去开门。”
打开门,竟发现是江德花上辈子的婆婆王招娣,还有那个上辈子早死的丈夫张小栓。
“王婶子,栓子哥”江德花的态度不算热情,只是客气。
王招娣很是不见外,一进院子就喜爱的拉着江德花的手,双眼满意的上下打量,看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小栓腼腆的低着头,她敏感的发现,这小子进院子后,至少偷看了她七八次,那害羞的眼神,扭捏的作态,只让她感觉被鼻涕虫沾上一般浑身不自在。
“德花长大了,是大姑娘了,说亲了吗?”王招娣说的直白,江德花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回头看向江母,她想知道江母是否跟王招娣商量过。
这年头即使要相看,也是要和女方父母商量过,然后再寻时间让两个小年轻见面的。万万没有直接当着姑娘家的面说的。
江母这会脸色难看的紧,王招娣之前就给她提过让张小栓和江德花相看,她直接拒绝了,别看她吃饭的时候催女儿结婚,其实那只是给儿子施压而已,实际上她还想多留女儿几年。
她女儿学习好,打猎也是把好手,还能赚钱养家,又不用上战场打仗,她这个当妈的身体还能顶好多年,哪用得着这么早就将唯一的姑娘嫁出去。
接触到江德花疑问的眼神,江母微微摇头,江德花顿时明白应该是母亲拒绝了,这王招娣不甘心又追了过来。
江母不动声色的把江德花拉到身后,笑着招呼:“招娣,你咋有空,还带着你家栓子过来串门?”
王招娣哪里看不出来江母客套下的拒绝,她也不在意,自从丈夫死后,她一个寡妇将几个儿子拉扯到这么大,受过多少冷眼遭过多少白眼,为了儿子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没有,栓子今年17岁,想要跟着你家老大老二一起去打仗,我就来问问看行不行,如果可以,这次能不能跟着一起走。”王招娣没有提给儿子说亲的事情,而是转移了话题。
江大哥和江德福走了过来,现在队伍确认,有人愿意加入他们肯定要帮组织吸收新力量。江大哥给两人详细的介绍了入伍的要求,“婶子,如果你们商量好了,明天下午我们就要离开,你准备好就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王招娣没想到这么快,忧心的皱起眉头:“德全,我家栓子还没成婚,婶子想着这两个月把他婚事办了,到时候他要是追你们的队伍,要去哪里找你们?”
江大哥理解的点头,这年头,打仗就是将头系在裤腰带上,很多战士离家前都要先结婚生子的,“您到时候去城里找我们”
王招娣满意点头,知道地方,那就算晚几个月,也不耽误儿子的前程。走之前,王招娣视线落到一旁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江德花身上,只感觉哪哪都满意,可姑娘看向儿子的眼神坦坦荡荡,明显就是没意思。
她的视线又扫向一旁的儿子,只见儿子还在偷瞄人家姑娘,心中暗骂:“你倒是说句话啊,偷看有屁用”
离开前,王招娣还是不甘心将江母拉到一边,“长贵家的,你要不再问问你家德花,你看两个孩子多般配啊。”
江母心中不耐烦,但是王招娣能将儿子送去打仗,也是个心中有大义的人,她也不好撅了对方面子,只能干笑着应付:“嗨,我生了三个小子才得这么一个闺女,还想留几年呢,可不能耽误你家栓子。村里贤惠的姑娘多,你再寻摸寻摸。”
再次被拒绝,王招娣终于死心了,只能带着儿子告辞离开。
江德花也放了心,原剧情中早婚的局算是破了。
她如今开始担心起另外一件事情,如今大哥成了连长,明天就会离开,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她要给大哥上上发条。
次日清晨,她特地将江大哥拉到一边,严肃告诫:
“大哥,你现在当官了,在外面可能会遇到很多姑娘,她们可能漂亮、聪明、有气质……但是,请你一定要记住,大嫂在家为你生儿育女,你不要辜负她,不要有点成绩就嫌弃乡下的妻子”
“还有,我党可是严格的一夫一妻制,你不要想着娶小老婆……”江德花张开手心向江大哥展示她手中的石头,“如果你以后对不起大嫂,小妹一定会打断你的腿,我江家不允许有陈抛妻弃子的陈世美”
说完,江德花当着江大哥的面将手中的石头捏成粉末,以表示她确实有这个武力值收拾他。
江大哥摸了摸妹妹的头,感动于妹妹对媳妇的维护,郑重承诺绝对不会抛弃糟糠妻,江德花这才放过他。
晚上,江大哥和江德福跟着大部队离开了石匣子村,谁也没想到,这一别,下一次见面竟然是5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