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悟空和绛珠这对“熊孩子”竹筒倒豆子般的“坦白”,嬑笙只觉得一阵恍惚。眼前这欣欣向荣的林府,这习武修仙的黛玉……哪还有半分《红楼梦》原着里“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影子?
“曹公泉下有知,怕不是要气得掀开棺材板,再写个《红楼后传之魔改风云》?” 嬑笙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剧情走向简直是脱缰的野马,狂奔在放飞自我的康庄大道上!
看她眼神放空,一副“信息量太大正在重启”的模样,悟空笑嘻嘻地凑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嘿!笙笙,傻眼了?被咱们这‘平平无奇’的操作惊到了?要俺老孙说啊,真论起来,俺和妹妹也没干啥惊天动地的大事,顶多就是……”
他摊了摊毛手,一脸无辜,“是这些人自己个儿,在没了那些腌臜阵法的阻挠后,跌跌撞撞地……给自己趟出了一条生路罢了!”
“姐姐!” 小黛玉(绛珠)也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拉住嬑笙的手,见她面色还算平静,才鼓起勇气继续“汇报”:“你看,我娘现在可厉害了,一口气给我添了三个弟弟呢!我林家再也不用担心被吃绝户了!”
她小脸上带着点小得意,又迅速补充道:“林府是这样,贾府……咳,荣安侯府那边,也跟书里写的天差地别啦!”
她顿了顿,观察着嬑笙的神色,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恳求:“妹妹虽然修为远不及姐姐和悟空哥哥高深,但妹妹记得清清楚楚,天道沉睡前曾说的是:只要重要角色如期降生,不行仙术干预凡尘轨迹,此间剧情,任其百转千回,皆无妨。”
她的小手微微收紧,声音轻软却带着执拗:“所以……姐姐,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不要生悟空哥哥的气?更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嬑笙,仿佛在捕捉她脸上任何一丝可能的风吹草动。
自从被悟空从警幻的算计中救出,带入融合世界,再回到此间轮回,她心底始终盘旋着一丝不安。她最怕的,就是悟空为了守护她,触犯那些乱七八糟的规则,最终被嬑笙强行带走,甚至遭受惩罚。
嬑笙敏锐地捕捉到小姑娘眼底深处那份不易察觉的脆弱和依恋,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生怕被抛弃的模样,心头不由得一软,轻轻叹了口气。
她伸手,带着点无奈和宠溺,戳了戳绛珠软乎乎的脸颊:“知道啦!小管家婆!不会因为你娘多生了几个弟弟,就把你猴子哥哥抓去炼丹的!更不会把你们俩拆开!”
她故意板起脸,语气却带着调侃:“你这副样子,倒显得我像那棒打鸳鸯、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似的!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
“我就说笙笙不是那些刻板的神仙,才不会分开我们兄妹二人呢,哥哥还要陪你一辈子” 悟空立刻打蛇随棍上,得意地揉了揉绛珠的发顶,心里却有点懊悔。
之前为了让年幼懵懂的绛珠听话,别乱用仙法惹祸,他曾半真半假地吓唬过她:“胡乱用仙法,会被天道发现,到时候笙笙来了,非得把俺老孙抓走不可!” 没想到这句玩笑话,竟被小丫头牢牢记在心里,成了心病。
“悟空哥哥!” 绛珠嗔怪地瞪了猴子一眼,小脸微红,傲娇地别过脸去。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打情骂俏”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兄妹情深”的甜腻气息。
嬑笙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等等!
她脑中灵光一闪,捕捉到悟空刚才话里的关键——“哥哥还要陪你一辈子呢!”
好家伙!合着这俩刚才一唱一和,又是“坦白”又是“求情”,还搬出天道旨意,甚至不惜“卖惨”,根本就是在联手给她下套!核心目的就一个——让她点头同意,默许悟空能陪着绛珠完整地度过这一世凡尘轮回!
嬑笙看着眼前这对“狼狈为奸”(感情深厚)的兄妹,唇角轻轻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了然笑意。啧,小丫头片子,跟着这泼猴混了几年,倒是把那份“猴精猴精”的狡黠学了个十成十!
行!你们想演“兄妹情深不离不弃”的戏码是吧?
她决定要做个超级无敌大电灯泡!她要守着这一草一猴,围观这彻底跑偏的红楼剧情发展,还得好好欣赏欣赏,这猴子是怎么当“全职哥哥”的!
嬑笙就这么在林府住了下来。她和悟空一样,完美融入了“隐身监护人”的角色。有人的时候,化作一缕清风;没人的时候,便现出身形,喝茶、看书、指点黛玉练剑,日子倒也悠闲。
这些日子没有看到黛玉的师父贾雨村,嬑笙还有些纳闷,后来才知道:
三岁那年,黛玉为了能名正言顺地跟着悟空学武,就煞有介事地给自己“捏造”了一位神秘的“世外高人”师父!
为了增加可信度,当时才及人膝盖高的小豆丁,硬是在爹娘面前,绷着小脸,舞了一套像模像样的剑法。林如海这个开明的爹,看着女儿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派认真,又想着女儿学点功夫强身健体、关键时刻能自保,欣然应允,省了请西席的麻烦。
而贾敏所出的双胞胎儿子——林清晨、林清扬,今年四岁,虎头虎脑;幼子林清风,三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作为林府未来的顶梁柱,林如海亲自教养,三岁开蒙。他更是亲自前往扬州着名的青山书院,以重金和诚意请动了一位学问精深、人品端方的大儒,专门在府中开设家塾,教导几个孩子。
所以,林府的女儿不需要师父,林家的儿子也有了师父,所以贾雨村也就彻底没有出场的机会,如今也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
最近林府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连空气都透着压抑,这是凡俗大灾祸即将降临的预兆,嬑笙的天眼看得分明。
府中人事也经历了一轮大清洗,一些身份不明或背景有疑的下人被悄然替换。林老夫人和贾敏更是免了几个孩子的日常请安,严令黛玉在自己院中读书习武,轻易不得外出。整个林府,如同绷紧的弓弦,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
这夜,黛玉睡熟后,嬑笙慵懒地躺在庭院中那棵老槐树的粗壮枝桠上,仰望着浩瀚星河。古代的空气确实纯净,漫天星斗璀璨如钻,夜风带着草木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你倒是好兴致。” 一个略带烦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悟空不知何时已矗立在树梢最高处,猴影几乎融入了夜色,他俯身,恰好挡住了嬑笙欣赏银河的视线。
嬑笙连眼皮都懒得抬:“就知道你这泼猴沉不住气。” 她慢悠悠坐起身,拍了拍身边的树枝,“上来坐。林家如今这局面,是人祸,而且是避无可避的劫数。你可别告诉我,你想插手?”
悟空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火眼金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忧虑的光芒:“俺知道!林如海那巡盐御史的位置,就是个火山口!原本是太上皇安插的钱袋子,当今皇上继位,他虽然投了诚,把盐商孝敬的银子都上交了国库表忠心……”
他语速加快,带着压抑的愤怒:“可那些盘踞百年的盐商,根深蒂固,大多还死抱着太上皇的大腿!太上皇那边想干掉他,换上自己更听话的人!当今皇上呢?也想借这把刀,试试他的斤两,看看他能不能在两大巨头的夹缝里杀出一条血路,站稳脚跟!给的支持……杯水车薪!他现在是一个人,一杆笔,在跟两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搏命!九死一生之局!”
悟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而且……他已经中毒了…虽然暂时被压制,但身体每况愈下……俺看他最近,已经动了送家眷回京城避祸的念头……笙笙,俺不是想逆天改命,可……可你看看贾敏、林老夫人,还有那几个小萝卜头的面相……隐隐缠绕着一丝死气!俺……俺不想黛玉再经历一遍失去至亲、寄人篱下、泪尽而亡的老路!那是警幻给她写的剧本,不是她该有的结局!”
他将心中积压的担忧和盘托出,眼中充满了迷茫、不忍和一种近乎无力的焦灼。
“自寻烦恼!**你给我清醒点!”
啪!一声清脆的“脑瓜崩”狠狠弹在悟空的后脑勺上!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猴子差点从树梢栽下去!
嬑笙收回手,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悟空:“还好意思说跟菩提老祖学过相术、算命?我看你当年在方寸山,光顾着学筋斗云和七十二变了,老祖教的道术玄机全当了耳旁风是吧?怎么修为在人间被压制了,连带着脑子也缩水了?”
她指着下方灯火阑珊却气氛凝重的林府,语气严厉如刀:
“林家世代清流,积善之家,功德深厚!这份福泽,冥冥之中自会庇佑子孙!林如海此人,能在诡谲的官场坐到这个位置,本身就不是省油的灯!他深谙为官之道,懂得审时度势,更明白进退取舍!”
“如今没了警幻那妖妇在背后搅风搅雨,没了那些污秽阵法扭曲人心、削弱气运,以他的心智手段,这场危机,转危为安只是时间问题!你急什么?”
她的目光锐利如电,直刺悟空心神:
“悟空,你给我听好了!不要插手凡人因果! 不要自以为是地去提醒林如海,或者给贾敏托梦!更不要妄想用你那半吊子的‘人间道法’去解毒改命!”
“黛玉这一世的人生路,无论是顺境坦途,还是荆棘密布,都需要她自己去经历、去感受、去趟过去!她此刻的忧虑、担心、不安,甚至恐惧,都是她成长的一部分!你!不!能!提!示!更!不!能!插!手!明!白!吗?”
她的声音带着神只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否则,你不是在帮她,你是在害她!你强行干预,只会让她这一世的历练功亏一篑,甚至可能引来天道反噬,后果不堪设想!你能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一个真正的旁观者,默默地陪着她,看她哭,看她笑,看她经历这红尘百态,直至这一世圆满落幕!”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最后的警告:“若你敢越雷池一步…… 不用等天道苏醒,本座亲自出手,把你捆成粽子,一脚踹回融合大世界!让你连‘陪’的资格都没有!听清楚了吗?”
悟空被这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训斥砸得有点懵,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看着嬑笙冰冷严肃的脸,终于蔫蔫地点了点头,闷声道:“……听清楚了。”
嬑笙见他服软,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重新躺回树枝,闭目养神。心里想着:这猴子虽然闹腾,但总算还知道轻重,这下该消停了吧?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消停?不存在的!这只从来不走寻常路的猴子,在沉寂了几天后,直接给她憋了个惊天动地的“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