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弹幕纷纷猜测前往程家的刺客到底是何人派出时,程少商早已知晓。
她的目光如寒冰般刺向光幕,声音低沉而有力:\"诸位似乎没认出,这些刺客大多都是阳城侯府的人呢。\"
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阳城侯何必如此心急?今日原没打算揭你的罪,可惜......\"话音未落,光幕上已显现出阳城侯府被金色光罩笼罩的画面。
\"你的府邸已被禁制,插翅难逃。\"
凌不疑浑身一震,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芒。十五年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刻!
程少商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
“诸位可知,十五年前的孤城……”
她抬手在虚空一抹,光幕上骤然展开一幅炼狱图景——残阳如血,焦黑的城墙上插满断箭,尸骸堆积成山。
\"十五年前,戾帝余孽作乱,陛下率主力在外征战。霍翀将军奉命死守孤城,而他的妹婿凌益——也就是如今的阳城侯,负责粮草后勤。\"
光幕上浮现出当年惨烈的战场景象:残破的城墙,浴血的将士,饿得皮包骨的百姓。
\"彭坤率领数万叛军日夜攻城,霍将军率三千将士死守半年!城内弹尽粮绝,将士们饿得连刀都提不动,却仍在用血肉之躯堵着城墙的缺口!\"
她的声音低沉:\"而本该支援的凌益在哪?楼家的援军又在哪?\"
光幕映出奢华的营帐。凌益捏着彭坤的密信冷笑:“告诉彭将军,三日后子时,东门火起为号。”
观看光幕的人都是震惊不已,城阳侯竟然通敌,所有人心中已然有了猜测,怕是孤城差点失手就是城阳侯的手笔。
画面一转,显出凌益阴鸷的面容。他正趁着为霍翀包扎伤口时,将匕首刺入这位英雄的胸膛!
\"就在霍将军重伤之际,他的好妹婿——凌益,亲手结果了他的性命!更放火烧尸,毁尸灭迹!\"
光幕上,年幼的霍无伤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杀,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
文帝震怒,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凌不疑,所以是凌不疑的父亲杀死他的好兄弟……
\"凌益拿着霍将军的令符打开城门,引狼入室!那一夜,孤城变炼狱!\"
惨烈的画面让所有人屏息:百姓被屠戮,妇孺遭蹂躏,整座城池在火海中哀嚎。
“凌益,你亲手割下兄长的头颅!”程少商的指控如惊雷炸响,“举着火把冲向城门时,可听见满城妇孺的哀嚎?”
\"你不知道的是,你杀死的那个穿着霍无伤衣服的孩子,正是你的亲生儿子—凌不疑!\"
光幕定格在凌益将\"凌不疑\"的尸体挂在城头的画面,而真正的霍无伤就藏在尸堆中,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最讽刺的是...”程少商的声音淬着毒,“当日傍晚楼家援军便至!你拖着‘重伤之躯’被抬出尸堆,转头就成了‘孤城最后的守将’!
光幕定格在封爵大典:凌益跪接侯爵金印,身后御赐匾额“忠勇无双”熠熠生辉。而阴暗角落里,真正的霍无伤攥着染血的平安符,眼中燃起地狱之火。
弹幕在短暂的死寂后,轰然爆发:
【畜生!禽兽不如!】
【诛九族!必须诛九族!】
【霍将军在天之灵该有多痛啊!】
【陛下!请为英魂昭雪!】
阳城侯瘫坐在太师椅上,面如死灰:
【原来...原来凌不疑就是霍无伤...难怪...】
阳城侯府内,凌益跌坐在地,看着光幕里凌不疑(霍无伤)赤红的双眼,突然癫狂大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每次祭拜霍氏牌位,眼神都像淬毒的刀!】
他猛地扯开衣襟嘶吼
【是!我贪生怕死!可你们见过真正的绝望吗?】
【我只是想活命!守城半年,二百多个日夜,每天睁开眼就看谁先饿死,援军在哪?粮草在哪?破城就是死!】
文帝踉跄着从龙椅上站起,颤抖着走向凌不疑。
这位九五之尊此刻泪流满面,一把将凌不疑搂入怀中:\"无伤...是无伤啊!朕的霍兄...还有血脉在世...\"
“朕竟让霍翀的骨血...认贼作父十五年!”
皇后以袖拭泪,越妃也红了眼眶。满朝文武无不唏嘘。
文帝猛地转身,龙袍翻飞:\"传朕旨意!阳城侯凌益通敌叛国,残害忠良,罪不容诛!即刻褫夺爵位,满门抄斩!凡参与孤城案者,一律凌迟处死!\"
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帝王的怒火,为那个永远留在孤城的兄弟讨一个公道。
阳城侯府已被金色光牢笼罩。淳于氏提着裙摆狂奔而来
【夫君!府外出不去!我们...】
\"闭嘴!\"凌益暴喝一声,长剑出鞘,直接贯穿了妻子的胸膛!
淳于氏低头看着没入心口的剑柄,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鲜血从嘴角溢出,耳边同时响起凌益恶魔般低语:
【若非你偷藏我与彭坤的信笺,凭你一卑劣粗鄙之人,也配当侯夫人?】
【蠢妇!】
他转向光幕,状若疯魔:
【我是贪生怕死!但守城半年,援军为何不到?】
【雍王倒卖军械中饱私囊,满朝冠冕堂皇,谁又比谁干净】
【陛下!援军半年都不到,您敢查吗?敢把当年按兵不动的世家都揪出来吗?】
这最后的反咬让满朝哗然。
光幕内外死般寂静。楼太傅当场昏厥,正在密谋造反的雍王此刻也是当场昏厥。
凌益狂笑着举起染血的长剑:
【这吃人的世道,老子不奉陪了…】
剑锋猛然回转,血泉喷溅在光幕上。
阳城侯府的血迹在光幕上晕开刺目的红,满城死寂。弹幕凝固片刻,随即炸开滔天巨浪:
【死得好!便宜这畜生了!】
【霍将军英灵可安息了...】
【那孩子竟亲眼看着父亲...】
宣皇后指尖深深掐进凤椅扶手,越妃别过脸去,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哽咽。
凌不疑(后面都说霍无伤)挺直脊背站在殿中,眼角干涸,只有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泄露着滔天血恨。
“程娘子。”文帝的声音嘶哑着打破死寂,龙袍下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晃,终究是是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刚刚程少商问他,他敢不敢查当年延误援军的世家?他不是不敢查,是不能查,当着天下众人,他该怎么说,此刻,文帝的内心如沸油煎熬。
此刻,观看光幕的满朝文武的呼吸瞬间屏住,世家的问题不是那么好处理的,稍有不慎就会迎来朝廷动荡。此刻,楼家、王家、袁家、越家...各家的家主都不免心情紧绷,担心程少商说出更多,也担心皇帝要一查到底。
文帝神色晦暗不明,掩在龙袍下的手捏紧了又松开,心中更是划过无数念头。‘查?怎么查?..当年乱世,戾帝势大,他们隔岸观火,保存实力,何错之有?若他此时清算,便是逼着这些勋贵联手掀翻他的龙椅!
目光看向虚空,文帝心中已然下定决心,‘世家是历朝历代的积弊沉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清除掉的,而且新朝刚刚稳定才多少年,这血淋淋的账,翻不得...翻不得...,霍兄...朕终究是欠你一个交代...’
【程娘子,你刚刚提到的清查世家】文帝喉结滚动,声音沉缓,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
【当年局势混沌,援军调度...确有万般艰难。】他避开了“敢不敢”的诘问,将“延误”模糊成“艰难”,将“观望”粉饰为“调度”,他已经明白弹幕的规则,只能用含糊的字眼,不敢说假话。
观看光幕的世家,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头微微塌下。
【陛下明鉴啊!当年烽火连天,道路断绝,各州自顾不暇...】楼太傅用袖子沾了沾眼角,后续的话确实不敢再说,毕竟这只老狐狸早知道弹幕只能说真话。
【霍将军忠烈】
…………世家大族纷纷赞扬霍将军,关于孤城案却是绝口不提,毕竟一不小心说了真心话,那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程少商唇边溢出一丝极淡的讥诮,不再追问。有些脓疮,不是神力能剜净的。
文帝深吸一口气,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急急转向光幕,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程娘子!你方才提及孤城军械被换一事,乃雍王所为?】
【此事非同小可!若...若娘子能以神力明示详情、确凿证据,朕在此立誓!无论涉及何人,位及王侯,朕必严惩不贷!定要还霍将军,还我孤城三万将士英魂,还那满城枉死的百姓,一个血债血偿的公道!】
他将“神力明示”咬得极重,这一招转移矛盾,借力打力用的真好。用雍王的血,来平息霍翀案的余波,也向天下展示他“绝不姑息”的决心。至于那些“观望”的世家...这笔账,只能暂时记下。
程少商看明白了文帝的心思,也罢,雍王的狼子野心也是该让大家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