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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商洛山道,数不尽的火把如同蜿蜒的赤蛇在陡峭的崖壁间盘旋。

徐墨立在中军帐前,望着山道间忽明忽暗的火光,眉头紧锁。

种桵的计策仅仅推行五日,可朱温的催促就愈发急切,数次飞鸽传书。

次日,当先锋营准备开拔时,探马突然疾驰而来:“报!前方五里处木桥断裂,无法通行!”

徐墨策马赶到现场,只见一座横跨深涧的木桥断成两截。

负责押运粮草的副将王泽林愁眉苦脸地禀道:“将军,这木桥是通往武关的必经之路,如今断裂,至少需两日方能修复。”

徐墨扫视着桥下湍急的溪流,心中冷笑。

这一切自然是他的安排。昨夜,早已埋伏在此的亲信趁着夜色,用利刃割断了支撑桥梁的绳索,又将桥身关键部位砍出裂痕。

为了逼真,他们还特意将断裂的桥板推入溪中,制造出被水流冲垮的假象。

正常桥修好就可以走了,可正当士兵们准备砍伐树木搭建临时浮桥时,一名士兵突然惨叫着栽入溪流。

众人惊恐地望去,只见他面色青紫,双手死死掐着喉咙,在水中扑腾几下便没了踪影。

“不好!有人中毒!”军医匆忙赶来检查,发现死者七窍流血,显然是中了剧毒。

徐墨心下一紧。他从未下令使用毒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军医蹲下身仔细查看死者伤口,发现其脚踝处有细小的齿痕:“是毒蛇咬伤,这一带常有蝮蛇出没。”

他望向四周茂密的丛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此时正值深秋,蝮蛇本该蛰伏,倒是奇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下来的两日,军中接连出现士兵“病倒”的情况。

起初只是咳嗽发热,随后便开始上吐下泻,卧床不起。军医们忙得焦头烂额,却始终查不出病因。

徐墨心知肚明,这些士兵都是他挑选出来佯装生病的,可不知为何,竟有不少人真的出现了严重症状。

可军医也无法解释,无奈之下,徐墨又找了种桵。

而这几日,种桵在徐墨这儿,可谓是待遇极好,安排人护卫,安排医师照顾他患病的母亲,但凡在山间有什么珍奇药物,例如,人参,都会送一份到种桵那。

可偏偏他体弱的母亲需要调养。

徐墨请求,种桵自然不好开口拒绝。

种桵先是去询问了患病士兵的饮食起居,很快就发现了端倪:“这些士兵都食用了营地西侧水井的水,有人在井中投毒!”

随着一桶井水打来,他舀起一勺井水,借着月光仔细观察,果然发现水面漂浮着细小的粉末,看上去像是灰尘一样 。

徐墨神色变了,立刻下令封锁水井,严查投毒之人。

可查来查去,只抓到几个毫不知情的小兵,真正的幕后黑手却踪迹全无。

这意外的变故让徐墨愈发谨慎。他一面派人加快修桥进度,一面加强营地戒备。

另一方面,为了继续拖延时间,他让士兵们故意在搬运粮草时“不小心”打翻粮车,将稻谷倒入泥沼之中。同时,他还命人在山道上挖掘陷阱,伪装成山体滑坡的痕迹。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深夜,徐墨在营帐中反复研读朱温的来信,信中措辞已从最初的催促变为严厉斥责。

林沣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张密报:“将军,朱友珪那边有消息了”。

他答应会在朱温面前为我们说情,但…种桵顿了顿,“我们必须在半月内制造一场像样的败绩。”

终于五日后,大军到了武关城下。

残阳如血,将武关城头的玄色战旗染成暗红。

徐墨握着朱温最新一封措辞狠厉的手札,信纸边缘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褶皱。

夜风卷着细沙扑在脸上,他望着远处的张曲锐旧部,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这五千士卒,既是他拖延战局的棋子,也将成为震慑暗处眼线的利刃。

“传我将令,令张曲锐旧部即刻攻城!”徐墨猛地将令旗掼在地上,金属旗杆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原营中参将,现运粮副将王泽林脸色骤变:“将军!那五千人...”

话音未落,徐墨已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武关方向:“朱公有令,三日内若不破关,军法处置!”

深夜,五千士卒在震天战鼓声中冲向关隘。

他们大多身着陈旧皮甲,手中兵器折射着冷光。

为首的千夫长张御勒住战马,望着城头森然林立的弩机,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放箭!”随着岐军守将吴祷一声令下,第一轮箭雨破空而至。

张御本能地举盾格挡,箭矢钉在木盾上发出密集的闷响。

身旁一名年轻士卒躲避不及,咽喉中箭,鲜血喷溅在他脸上。

数轮箭雨下来,这些装备谈不上精良的士卒成片成片的倒下。

“后撤!快后撤!”张御声嘶力竭地喊道。

可刚后撤到箭矢攻击范围外,身后突然涌出数百名禁军,个个手持长刀,刀刃在火把的火光中泛着寒意。

“后退者,斩!”林沣骑马赶来,冷眼看着这些昔日张曲锐的“同乡”士卒——也是这南路军里唯一不效忠徐墨的部队。

一名试图折返的士兵刚跑出两步,便被陌刀劈成两段,温热的血雨溅落在众人身上。

张御红了眼,转身挥舞长枪高呼:“弟兄们!我们本是同乡,他徐墨……”

他的话音未落,一支箭矢突然飞来,正中眉心。

这位身经百战的千夫长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呐喊,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林沣将拉开弓的手松开,冷声道:“大人有令,怯战者,死!”

在数百甲胄禁军的督战下,不得已,张曲锐旧部再次攻城!

血腥味在夜空中弥漫,攻城战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云梯被滚烫的金汁浇透,攀爬的士卒惨叫着坠下;城楼上,石块如雨点般落下,砸得进攻的士卒骨断筋折。

徐墨立在中军高台,看着前方不断倒下的身影。

种桵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低声道:“将军,再这样下去,这五千人...”

徐墨淡淡道:“先生,你不明白,这些人终究是不能留。”

“况且,暗处那些眼睛,不看到些血,怎会相信我们在尽力?”

种桵不言,徐墨下令道:

“传令下去,再攻半个时辰,立刻鸣金!”

半个时辰后,凄厉的鸣金声划破夜空。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千余具尸体,伤者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徐墨望着浑身浴血的张曲锐残部,突然高声道:“张御违抗军令,已被就地正法!其余人等虽未破城,却也死战不退,功过相抵!”

他的目光扫过张曲锐旧部中几个脸色发白的低级将领,也知道朱温的眼线此刻定在暗处将一切看在眼里。

是夜,徐墨在营帐中展开染血的战报,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

林沣递来一盏浓茶,沉声道:“将军,这五千人折损近半,剩下的怕是…”

徐墨抬手止住他的话,将写好的战报投入火盆,看跳跃的火苗将\"血战武关\"几个字吞噬:“折损的不是人,是棋子。”

说到这里,徐墨眼中寒光一闪。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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