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刚把合同放进帆布包，阁楼的门就被“砰”地撞开。陈瑶拎着两个保温桶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雨珠，看见她就劈头盖脸地质问：“你跟陆时砚到底怎么回事？”
帆布包从膝头滑落，设计稿散出来几张。苏晚慌忙去捡，指尖却被陈瑶扔过来的手机砸中——屏幕上是林薇薇新发的朋友圈，九宫格照片里全是陆氏集团的顶层办公室，最中间那张，林薇薇正踮脚给陆时砚整理领带，配文写着：“谢谢陆总给的机会，合作愉快～”
照片的角度刁钻，刚好能拍到陆时砚办公桌上那份翻开的合同，隐约能看见“设计”“版权”等字眼。
“这是合成的。”苏晚的声音有些发涩，她清楚记得，刚才在办公室时，陆时砚的衬衫领口是松开的，根本没系领带。
“合成？”陈瑶把保温桶重重墩在桌上，热粥的香气漫出来，“那这个呢？”她划开手机，调出一段聊天记录，是甜品店老顾客发来的：“瑶瑶，你那个设计师朋友是不是被陆总包了？刚才在恒隆广场看见秦特助给她买了一整套香奈儿，低调得很呢。”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秦峰确实提过要送她去面料市场，顺手在商场门口停了五分钟，让助理取了个文件袋，里面是陆氏合作工厂的面料样本，哪里是什么香奈儿。
“他们故意的。”陈瑶的眼圈红了，“林薇薇昨晚就去了赵天宇的派对，肯定是赵天宇给她出的主意，想把你名声搞臭！”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苏晚捡起地上的设计稿，指尖抚过“微光”系列的星空纹样，突然想起陆时砚说的“版权归你”——原来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
“我得去医院。”她把设计稿重新收好，“妈要是看到这些谣言……”
“我已经让护士把阿姨的手机收起来了。”陈瑶拽住她，往她手里塞了个保温桶，“先吃饭！你从昨天到现在就啃了个干面包，真要被人泼脏水，也得有力气反击不是？”
保温桶里是皮蛋瘦肉粥，熬得糯糯的，还卧了个溏心蛋。苏晚舀起一勺，热气模糊了视线，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她被欺负，陈瑶都会揣着热乎乎的糖粥来安慰她，十几年过去，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其实……”苏晚咬着勺子，声音闷闷的，“陆时砚把‘微光’系列的设计费提到了十五万，刚好够妈后续的康复费用。”
陈瑶猛地抬起头：“他就没提别的要求？”
“只让我亲自跟进打样。”苏晚摇摇头，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份合同，“条款很清楚，版权归我，还允许我参加设计比赛。”
陈瑶翻看着合同，眉头渐渐舒展，看到附加条款时突然笑出声：“这陆时砚，还挺懂你的。”条款末尾写着：“乙方有权使用设计作品参加国内外赛事，甲方提供必要证明文件。”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知道你想靠自己出头。”陈瑶戳了戳她的额头，“傻丫头，这哪是施舍，分明是给你搭了个梯子，还怕你不好意思爬，特意铺了层红地毯。”
苏晚的脸颊微微发烫，刚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一张照片赫然跳出——林薇薇穿着件香槟色礼服，站在陆氏公益品牌的发布会背景板前，手里举着张设计草图，正是“根与翅”系列里那只未完成的蝴蝶。
配文是段语音，林薇薇的声音甜得发腻：“晚晚，真不好意思呀，陆总说你的设计太稚嫩了，还是我的更适合公益项目呢。对了，赵少给我定了去米兰的机票，等我拿了奖，给你带礼物呀～”
录音戛然而止，苏晚的手却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那件礼服的领口绣着细碎的兰花，和林薇薇朋友圈照片里的项链如出一辙，都是偷来的设计。
“操！”陈瑶一把抢过手机，狠狠摔在沙发上，“这对狗男女！真当没人治得了他们了？”
手机屏幕亮着，林薇薇举着设计草图的照片刺得人眼睛疼。苏晚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身，从帆布包里翻出秦峰给的U盘：“他们要比，那就比。”
她打开陈瑶的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调出被备份的设计稿。“根与翅”系列的蝴蝶纹样在屏幕上展开，翅膀上的每一根脉络都用金线勾勒，仔细看能发现里面藏着细小的“苏”字水印——那是她大学时就养成的习惯，在设计稿隐蔽处做标记。
“林薇薇偷的只是初稿。”苏晚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调出另一组文件，“这是我修改后的终稿，加了传统缠枝纹，蝴蝶翅膀能拆卸重组，变成三种不同的穿法。”
陈瑶凑近屏幕，眼睛越睁越大：“这……这也太绝了！”
“还不够。”苏晚点开设计比赛的官网，目光坚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设计师。”
她填好报名表，在作品栏上传了“微光”系列的设计图，附带详细的创作笔记，从灵感来源到面料选择，甚至标注了每一种针法的出处。最后，她在备注栏写了一行字：“本人承诺所有作品均为原创，愿承担法律责任。”
点击提交的瞬间，阁楼的门被敲响。陈瑶警惕地打开门，看见秦峰站在雨里，手里拿着个黑色文件袋。
“苏小姐，这是您要的面料样本和工厂地址。”秦峰把文件袋递过来，目光扫过桌上的电脑屏幕，不动声色地补充道，“老板说，陆氏法务部随时待命。”
苏晚接过文件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里面是各种面料的色卡，每种上面都贴着标签，标注着成分、价格和供应商联系方式，甚至有几款旧报纸做的环保面料，正是“微光”系列需要的。
“替我谢谢他。”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秦峰点点头，转身要走，被陈瑶叫住：“哎，你们老板……到底看上我们家晚晚什么了？”
雨幕里，秦峰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老板说，苏小姐的设计里，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门关上的瞬间，苏晚突然明白陆时砚说的“东西”是什么——是在尘埃里也不肯熄灭的光，是被践踏过也不肯弯折的骨。
她看向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云层里透出一缕阳光，刚好落在“微光”系列的设计图上，那些金线勾勒的星点仿佛真的亮了起来。
“走，去面料市场。”苏晚抓起帆布包，眼里闪着光，“我们得让‘微光’，真正照进现实。”
陈瑶笑着跟上她的脚步，顺手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等等，先让我给林薇薇回个消息——”她对着屏幕拍了张两人的背影，配文写道：“有些人呐，偷了别人的翅膀，也飞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