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嬷嬷之事,最终以孙夫人哭诉自己识人不明、被恶奴蒙蔽,以及胡嬷嬷“畏罪自尽”而告终。线索再次断得干净利落。萧煜虽恼怒,但在林晏清的劝阻下,并未立刻对孙家发难,只是暗中削减了光禄寺孙少卿的职权,算是敲打。
林晏清在她的“育儿札记”上,为孙夫人重重记下一笔后,便将注意力放回了年关琐事上。王府上下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年,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冲淡了连日来的阴霾。
这日,林晏清正由丫鬟扶着,在暖阁里边走动边查看各处送来的年节摆设图样,门房来报,说是永平郡主前来拜访。
林晏清微微挑眉。自上次蜂巢事件后,永平郡主便称病不出,低调了许多,今日突然来访,所为何事?
“请郡主去花厅稍候。”林晏清整理了一下衣襟,缓步走向花厅。
永平郡主今日穿着一身略显朴素的藕荷色袄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憔悴和歉意。见到林晏清,她立刻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宸王妃,之前府上蜂巢之事,惊扰了王妃,永平心中一直愧疚难安,今日特来向王妃请罪。”
林晏清在主位坐下,语气平和:“郡主言重了,不过是意外,本妃并未放在心上,郡主也不必过于自责。”她示意永平郡主坐下,“郡主身子可大好了?”
永平郡主在客座坐下,脸上带着感激:“劳王妃挂心,已经好多了。只是心中始终不安,今日除了请罪,也是想……想为王妃尽一份心。”她说着,从身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食盒,“这是永平亲自下厨做的几样家乡小点心,味道清淡,最是开胃,想着王妃孕期或许口味挑剔,便冒昧带来了,还望王妃不要嫌弃。”
又送吃的?林晏清心中冷笑,这些人是不是除了在吃食上动手脚,就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含笑道:“郡主有心了。只是本妃近来胃口尚可,太医也嘱咐饮食需格外谨慎,怕是要辜负郡主一番美意了。”
永平郡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露出几分委屈:“王妃是还在怪罪永平吗?这点心真的是永平一片心意,绝无他意……”她说着,眼圈竟微微泛红。
若是旁人,见她这般作态,或许就心软了。但林晏清看着她那略显浮夸的演技,只觉得无聊。她正想再次婉拒,萧煜的声音却从门外传来。
“既然是郡主一片心意,王妃收下便是。”萧煜大步走进花厅,神色淡然,“只是王妃如今入口之物皆需太医查验,这是规矩,还望郡主见谅。”
永平郡主见到萧煜,连忙起身行礼,听到他的话,脸色白了白,强笑道:“应该的,应该的,王爷考虑周全。”
萧煜没再看她,径直走到林晏清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将郡主的点心拿下去,交给太医仔细查验。”
“是。”丫鬟上前,接过了那个食盒。
永平郡主看着食盒被拿走,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应当的,应当的……只要王妃不嫌弃就好。”
又坐了片刻,永平郡主便讪讪地告辞了。
待人走后,林晏清看向萧煜,挑眉:“王爷今日怎的如此‘通情达理’?”
萧煜冷哼一声:“她既然敢送,本王就敢查。正好看看,这次又是什么名堂。”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厌烦,“这些女人,整日里无所事事,就知道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烦不胜烦。”
林晏清被他语气里的嫌弃逗笑了,靠在他肩上:“王爷不是说了吗?就当是给本王解闷了。况且,”她指了指那个被拿下去的食盒,“说不定这次能查到点新线索呢?”
然而,太医的查验结果却让人意外——点心本身并无问题,用料干净,做法也简单,确实是开胃的家乡小食。
“竟然没问题?”林晏清有些诧异,这倒不像永平郡主的风格。难道她真的只是来示好求和?
萧煜看着太医的禀报,眼神微冷:“或许,她这次学聪明了,知道直接下毒容易暴露,所以换了个方式。”
“什么方式?”
“示弱,博取同情,降低你的戒心。”萧煜分析道,“她今日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又送上无害的点心,无非是想让你觉得她已然后悔,不敢再与你为敌。若你因此放松警惕,她日后便可寻机再动。”
林晏清恍然,随即又觉得好笑:“还真是……锲而不舍。”她在“育儿札记”上记下:永平郡主携点心示好,点心无恙,疑为麻痹之计。
年关越来越近,各府年礼往来频繁。这日,宫中贤妃娘娘再次派人送来赏赐,这次是几盒上等的血燕窝和一支百年老参,说是给宸王妃补身安胎。
看着那品相极佳的血燕和老参,林晏清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添了几分警惕。贤妃接连示好,究竟意欲何为?她吩咐将东西仔细收好,没有她的命令不得动用。
紧接着,安阳长公主府、成王府等交好府邸的年礼也陆续送到,其中不乏一些珍贵的药材和补品。林晏清皆让人一一登记造册,仔细查验后入库。
忙完这些,林晏清只觉得腰酸背痛,靠在榻上不想动弹。萧煜处理完公务回来,见她一脸倦色,心疼地替她揉着后腰。
“若是累了,这些琐事交给下人便是,何必亲力亲为。”萧煜低声道。
林晏清闭着眼睛享受他的按摩,轻声道:“年节往来,关乎王府颜面,我总要过过目才放心。况且……”她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说不定这些礼物里,就藏着什么‘惊喜’呢?我得亲自把关,记录下来。”
萧煜无奈地摇头:“你呀……”语气里满是纵容。
正说着,云袖又拿着一个帖子进来,脸色有些古怪:“王妃,门房收到一份匿名送来的年礼,没有署名,只有一张帖子,上面写着……写着‘故人遥祝,母子安康’。”
匿名年礼?林晏清和萧煜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
“东西呢?”萧煜沉声问。
“是一尊白玉送子观音,玉质极好,雕工也精湛。”云袖回道,“奴婢不敢擅专,已经让人将东西拦在门外了。”
“做得对。”林晏清赞许地点点头,对萧煜道,“王爷,看来这年关,想给我们‘送惊喜’的人,还真不少。”
萧煜眼神冰冷:“匿名送礼,藏头露尾,定然有鬼。秦川,去查,看看是谁的手笔。东西……仔细查验后,处理掉。”
“是。”
林晏清拿起“育儿札记”,在新的一页上郑重写下:年关前夕,匿名送至白玉送子观音,帖书“故人遥祝”,疑点重重,动机不明。
写完,她放下笔,轻轻吁了口气。这京城的水,真是越来越浑了。一个个都像是隐藏在迷雾后的影子,时不时伸出一只爪子来撩拨一下,令人厌烦,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王爷,”她靠回萧煜怀里,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您说,等这孩子出生后,我这本‘育儿札记’,是不是都能编成一本《京城贵女阴谋大全》了?”
萧煜将她搂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不会有那一天。等孩子平安落地,本王会将这些阴私诡计,连同那些背后弄权之人,一并清理干净。”
林晏清闻言,微微一笑,安心地闭上眼睛。有他在,她确实没什么好怕的。至于那些不停蹦跶的“情敌”们,就让她们再得意些时日吧。毕竟,记录罪证,也是需要耐心和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