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室十日的潜修,如同给林昊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淬炼。重返丹房时,他周身气息愈发内敛,但偶尔流转出的那一丝对火候的精妙掌控,却让陈师叔浑浊的眼中屡屡闪过讶异。
林昊并未急于求成,他依旧沉默地完成着分内工作,只是处理药材时的手法越发纯熟老练,对地火阵法的细微调节也变得更加精准到位。他甚至“无意间”改进了两种低阶药散的处理流程,使得成品的药效提升了半成。这些细微的改变,都悄然落在陈师叔眼中。
这一日,陈师叔又在与那冰火龙纹丹的残卷较劲,面前摊满了推演草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刚刚又一次推演失败,一种关键的辅药“天青琉璃液”始终无法与主药龙纹草的烈性完美融合,每次模拟都以能量冲突爆炸告终。
“废物!都是废物!”陈师叔烦躁地将一堆草稿扫落在地,胸膛剧烈起伏。
林昊正在一旁安静地分拣一批新到的“玉髓芝”,见状,心中微动。天青琉璃液?此物性温和,蕴含生机,常用来调和药性,但其灵力结构较为特殊,若引导不当,确实容易与烈性能量产生排斥。
他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玉髓芝,走上前,恭敬地拾起散落的草稿,小心整理好,放在桌角。然后,他并未立刻退下,而是斟酌着开口道:“师叔,弟子愚见,这天青琉璃液灵力绵长,似水非水,若以刚猛之力强行融合,恐适得其反。或许……可尝试以渗透之法,先引导其生机滋养龙纹草药性中相对薄弱的‘龙筋’部分,待其韧性增强,再行融合,或可减少冲突?”
他这番话,是基于对能量本质的理解,以及在地火室尝试平衡冰火时获得的感悟。他没有提及混沌,只是从一个丹徒的角度,提出了一种迂回处理的思路。
陈师叔正处于暴怒边缘,闻言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地盯着林昊:“渗透?滋养龙筋?你说得轻巧!如何渗透?龙纹草药性霸道,排斥一切外来灵力,天青琉璃液根本无从入手!”
面对质问,林昊并未慌乱,他伸出右手食指,心念微动,那缕微弱却凝实的透明混沌心火浮现于指尖。
“师叔请看。”林昊控制着心火,使其温度降到极低,近乎于一种温和的“暖意”,然后他取过一小片废弃的龙纹草叶片(丹房常有),将心火靠近。
在陈师叔惊疑的目光中,那缕心火并未灼烧叶片,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细的暖流,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叶片那坚韧的纹理之中。叶片表面并未变化,但在林昊的感知引导下,其内部那条代表“龙筋”的主脉,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散发出更浓郁的生机。
“弟子修为低微,心火弱小,仅能演示其理。”林昊散去心火,恭敬道,“若以更精纯温和之力,辅以特殊法门,或可实现缓慢渗透滋养。”
陈师叔死死盯着那片龙纹草叶片,又看了看林昊那平静的面容,胸膛起伏渐渐平复。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丹房内只剩下地火燃烧的噼啪声。
忽然,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复杂地看向林昊,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很好。”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那双原本充满焦躁和失望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光。林昊提出的思路,与他数十年来试图“强行中和”的理念截然不同,却仿佛在他紧闭的大门上,推开了一道缝隙。
“从明日起,”陈师叔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郑重,“你负责帮我处理与冰火龙纹丹推演相关的所有辅药预处理。尤其是天青琉璃液和地脉火乳的初步调和,由你全权负责。”
林昊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保持平静,深深一揖:“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师叔信任!”
他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契机,终于来了!获得处理这些核心辅药的权限,意味着他将能更近距离地接触古方,甚至……有机会一窥那残卷的全貌!
陈师叔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则再次拿起残卷,目光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绝望,而是充满了重新燃起的探究与思索。
林昊退到角落,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必须完美地完成陈师叔交代的任务,甚至要做得超出预期,才能一步步获得更深层的信任,最终接触到那记载着“混沌入丹”之秘的古老残卷。
他看了一眼那堆放在桌角的残破古籍,眼神坚定。
冰火龙纹丹,混沌之道……我来了。
从这一天起,林昊在丹房的工作重心发生了转移。他开始接触那些珍稀而危险的辅药。处理天青琉璃液时,他动用混沌心火那极致的温和渗透之力;处理地脉火乳时,则需小心翼翼剥离其暴躁火气,保留精纯火灵。
他做得极其出色,甚至在某些环节,凭借对能量本质的洞察,做出了比陈师叔要求更优化的处理。陈师叔看在眼里,惊在心中,对林昊的“天赋”评价一再拔高,那份疑虑虽未消除,但惜才之心却愈发强烈。
丹房之内,一老一少,为了同一个渺茫的古丹方,各自倾注着心血。一个在浩如烟海的推演中寻找方向,一个在微观的能量操控中夯实基础。而那卷引发一切的残破古方,如同一个沉默的见证者,静待着被真正解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