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钻心的疼!
不是砒霜穿肠烂肚的灼烧之痛,而是后脑被狠狠撞击的钝痛!
潘金莲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了一瞬,随即聚焦。
眼前不是阴曹地府,而是她无比熟悉的、充斥着廉价脂粉和霉味的房间——她在王婆家那间临街的矮屋里!
身上压着一个沉重的男人身体,酒气混合着令人作呕的欲望气息喷在她颈窝。
“小贱人,从了大官人我,日后自有你的好处……嘿嘿……”那张油腻猥琐的脸,不是西门庆又是谁?!
她不是死了吗?
死在了武松的刀下,为那对狗男女背了千年的骂名!
意识如潮水般涌回,前世的凄惨、背叛、不甘、怨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是了!她想起来了!
就是今夜!西门庆买通王婆,以做衣裳为名将她骗来,用强不成,便抓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原主就是在这挣扎中,被撞晕了过去,才让这禽兽得了手!
也由此,彻底踏上了那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既然老天爷让她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发生,这禽兽正要得逞的这一刻!
那还等什么?!
西门庆见她不再挣扎,以为她终于认命,淫笑着便要撕扯她的衣襟。
就在他松懈的这一刻!
潘金莲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厉色!那不是一个懦弱妇人的眼神,而是从地狱爬回来、淬满了血仇的恶鬼的凶光!
她猛地屈起膝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身上男人最脆弱的部位狠狠一顶!
“嗷——!”
西门庆猝不及防,杀猪般凄厉地惨叫一声,痛得整个人瞬间蜷缩成虾米,从床上滚落在地,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潘金莲如同挣脱牢笼的母豹,猛地翻身下床,目光急速扫过房间。
梳妆台上!那柄王婆用来裁布削线的剪刀,在昏黄的烛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就是它!
她一把抓起剪刀,转身!
西门庆正捂着下身,疼得满地打滚,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咒骂:“贱货!你敢……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话未说完,他便对上了潘金莲的眼睛。
那双眼,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窟,里面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疯狂和杀意!
西门庆浑身一僵,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你…你想干什么?!别过来!我…我可是西门大官人!”
“西门大官人?”潘金莲笑了,笑声又冷又脆,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很快就是死官人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趁其病,要其命!
猛地扑上去,举起剪刀,朝着西门庆那肥硕的脖颈,用尽前世今生的所有恨意,狠狠刺了下去!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骇人!
温热的鲜血猛地喷溅而出,溅了她满脸满身!
西门庆的眼睛惊恐地瞪大到极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完全陌生的女人,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很快便没了声息。
世界,瞬间死寂。
只剩下烛火噼啪作响,以及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潘金莲松开手,喘着粗气,看着地上迅速蔓延开的那滩暗红和不再动弹的尸体。
她杀了西门庆。
她真的做到了。
开局就先宰了这祸害的根源!
就在这时——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木屑纷飞!
一个高大魁梧、满身酒气却煞气冲天的身影,如同铁塔般堵在了门口!
来人虎目圆睁,一眼便看到了屋内血腥无比的景象:衣衫不整、满身是血的潘金莲,以及她脚下脖颈插着剪刀、死状凄惨的西门庆!
武松?!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该在衙门吗?!
武松的酒意瞬间吓醒了大半,瞳孔地震,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他脸上疯狂交织,最终化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潘金莲!你对我哥哥不忠便也罢了!竟还敢杀人行凶?!!”
那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压来!比前世更早,更猛烈!
完了!被撞破了!
潘金莲心脏骤停,浑身冰凉。
但仅仅一瞬,求生的本能和前世记忆带来的急智猛地压过了恐惧!
就在武松目眦欲裂,即将一步踏上前来的电光火石之间——
潘金莲猛地抬头,脸上血泪交织,眼神却不再是往日的怯懦勾引,而是充满了绝望、愤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她声音凄厉尖锐,用尽所有力气哭喊出声:
“二郎!!你还要糊涂到几时?!”
“你当真以为…你哥哥武大…是意外猝死吗?!!”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反问,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中了武松!
他猛地僵在原地,所有动作瞬间停滞,那滔天的怒火和杀意竟被这没头没脑、却蕴含了恐怖信息量的一句话,硬生生砸得粉碎!
他死死盯着潘金莲,虎躯微颤,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