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长城的那一刻,所有幸存者都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深入骨髓的疲惫交织,许多人直接瘫软在地,望着那熟悉的轮廓,又哭又笑。
但武松眼底的凝重却未曾散去。他强撑着几乎到达极限的身体,哑声下令:“此地仍属边境,并非绝对安全。所有人,打起精神,尽快抵达前方的‘碎石堡’哨站!”
碎石堡,是长城防线外围一个不起眼的小型哨站,也是他们此行归途计划中的第一个落脚点。
重整队伍,掩去痕迹,一行人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碎石堡的方向跋涉。然而,越是靠近,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就越发清晰。
太安静了。
边境之地,即便不是前线,也应有巡弋的游骑、往来的斥候。可这一路,除了风声和黄沙,竟再见不到半个活物,连天空中的飞鸟都似乎绝迹了。
当碎石堡那低矮的土坯围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堡墙上,不见值守的士兵,不见飘扬的宋旗,只有一片死寂。破损的辕门大敞着,如同巨兽空洞的口腔。
“不对劲!”武松抬手止住队伍,示意白玉堂带人上前探查。
片刻后,白玉堂脸色铁青地返回,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颤抖:“堡内……空了。没有活人,也没有……尸体。但到处是打斗的痕迹,兵器、甲胄散落一地,墙壁上有……很深的爪痕,不像人,也不像寻常野兽。血迹早已干涸发黑,至少是三五日前的事了。”
一座边境哨站,驻军数十人,竟在数日前被神秘力量屠戮一空,连尸体都未曾留下?!
一股寒意顺着每个人的脊椎爬升。
“是西辽的报复?还是……”公孙策看向潘金莲怀中的墨心,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墨心引动星陨之力击杀赫连铁树,动静太大,或许引来了更恐怖、更未知的存在。
“此地不宜久留!”武松当机立断,“改变路线,不去碎石堡了,直接往东南,去七十里外的‘黑水镇’!”
黑水镇是边境的一个小规模军镇,有数百边军驻守,相对安全。
队伍带着沉重的心情,绕开死寂的碎石堡,再次踏上征程。然而,仅仅行出十余里,在前方探路的斥候又带来了更坏的消息——他们发现了另一处被摧毁的烽火台,情形与碎石堡如出一辙,守军人间蒸发,只留下战斗的狼藉和那些诡异的爪痕!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队伍中蔓延。他们仿佛行走在一张巨大的、无形的蛛网上,而织网的猎手,正潜伏在暗处,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不能再走大路了!”阿如罕敏锐的直觉让她感到毛骨悚然,“我们被盯上了,走大路就是活靶子!”
武松同意她的判断。他摊开简陋的地图,指向一条几乎被遗忘的、蜿蜒于群山之间的废弃古道:“走这里!虽然难行,但足够隐蔽,能直通黑水镇后方。”
队伍再次转向,钻入了莽莽群山。
古道崎岖,荆棘密布,行进速度大减。夜幕很快降临,山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依靠武松身上微弱的九阳金芒和潘金莲戒指散发的星辉照明。狼群不安地低吼,似乎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跟随。
“必须找个地方过夜,否则不等敌人来袭,我们自己就先垮了。”王渊喘着粗气道,他的伤势本就未愈,连续奔波已是强弩之末。
幸运的是,在天色完全黑透前,他们在半山腰发现了一处废弃的村落。村落规模很小,早已人去屋空,残垣断壁间,只有一座用青石垒砌的、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古刹,孤零零地矗立在村尾。
古刹不大,门楣上的字迹早已风化剥落,看不出供奉的是哪路神佛。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蛛网密布,神像蒙尘,但至少能遮风挡雨,四壁也算坚固。
“就在此歇息,轮流守夜,万事小心!”武松下令。这是他目前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众人涌入古刹,简单清理出一片区域,点燃一小堆篝火,安排伤员休息,分发所剩无几的干粮和清水。气氛压抑得可怕,没有人说话,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伤者压抑的呻吟。
潘金莲抱着墨心,靠坐在一根冰冷的石柱下。墨心似乎很疲惫,一直沉睡着,但即使在睡梦中,他的小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感应到了外界的不安。
武松安排好警戒,走到潘金莲身边坐下,将水囊递给她。
“二叔,你说……那些哨站……”潘金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武松沉默片刻,虎目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不管是什么,冲着我们来的可能性很大。嫂嫂,保护好心儿,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也可能因此成为众矢之的。”
潘金莲抱紧儿子,用力点头。
夜深了。
山林中万籁俱寂,连虫鸣都消失了,只剩下呼啸的山风,如同冤魂的哭泣。
负责守夜的白玉堂和王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强打精神,耳朵捕捉着殿外任何一丝异响。
突然!
嗷呜——!
殿外,阿如罕仅存的那几头狼,发出了凄厉无比、充满极致恐惧的哀嚎!紧接着,便是令人牙酸的撕扯声和骨骼碎裂声!声音短暂而急促,随即彻底消失!
“敌袭!!!”白玉堂和王渊的嘶吼声瞬间划破了古刹的死寂!
所有人在瞬间惊醒,抓起兵器!
砰!!!
古刹那看似坚固的木门,连同门框,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外面轰然撞碎!木屑纷飞中,一道庞大、扭曲、笼罩在浓郁黑雾中的影子,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那影子隐约有着类人的轮廓,却高达一丈,四肢扭曲反关节,利爪如同弯钩,在黑雾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它的头部位置,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燃烧的血液,充满了暴戾、饥饿与纯粹的恶意!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腐烂与硫磺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古刹!
正是摧毁哨站的元凶!
“什么鬼东西!”王渊怒吼,挥刀便砍!
铛!
火星四溅!那怪物随意一抬利爪,竟硬生生抓住了王渊的刀锋!精钢打造的腰刀,在它爪中如同泥捏,瞬间扭曲崩断!紧接着,另一只爪子快如闪电,直接掏向王渊的心窝!
“老王小心!”武松怒吼,朴刀带着撕裂空气的金芒,后发先至,狠狠劈在那怪物的手臂上!
噗嗤!
这一次,至阳内力加持的朴刀终于建功,劈入了那怪物的手臂,黑血飞溅!但那怪物仿佛没有痛觉,手臂猛地一震,一股巨力传来,竟将武松连人带刀震退数步!
怪物甩开断刀,猩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被众人护在后方、因惊吓而睁开双眼的墨心!
它发出一声兴奋的嘶吼,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攻击,庞大的身躯如同鬼魅,直接撞开挡路的白玉堂和几名士兵,利爪撕裂空气,带着毁灭的气息,直取墨心!
“休想!”武松目眦欲裂,九阳内力疯狂燃烧,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
潘金莲将墨心死死护在身后,星矩戒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凝实的星辉护盾瞬间展开!
怪物的利爪狠狠抓在星辉护盾之上!
嗤——!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星辉与黑雾疯狂抵消,护盾剧烈震颤,明灭不定,显然支撑得极其艰难!潘金莲脸色瞬间煞白,鲜血从嘴角溢出!
而墨心,看着近在咫尺、狰狞恐怖的怪物,看着母亲嘴角的鲜血,看着武松叔叔浴血奋战的身影,他那双纯净的眸子里,恐惧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所取代。
他再次抬起了小手。
但这一次,他没有指向任何地方。
他只是看着那怪物,看着它猩红的双眼,小小的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
然后,他对着那怪物,张开了五指,然后……猛地一握!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古刹之外,在无尽夜空之上,应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