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感觉自己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意识模糊，浑身无力。脑袋里那万针穿刺般的剧痛虽然稍微缓解，但依旧留下一种沉闷的、仿佛脑仁被搅成一团浆糊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疲惫的神经，让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欠奉。
但在一片混沌和痛苦中，有一个念头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苏清月传递过来的最后那个意识碎片，那微弱却真实的“好奇”。
不是敌意，不是排斥，不是绝望中的疯狂，而是……好奇。
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突然摸到了另一只同样冰冷、但确实存在的手。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那实实在在的“触碰感”，本身就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打破绝对孤独的慰藉。
“她……对我感到好奇……”林小满在浑浑噩噩中反复确认着这个信息，心里那点因为连接失败和严重透支而产生的沮丧，竟然被一种微妙的、名为“希望”的情绪冲淡了些许。
一个在系统濒临崩溃、自身生命垂危之际，还能对突然出现的“另一极”产生“好奇”而不是“恐惧”或“攻击”的人……至少说明，她的理智尚存，心性并非偏执极端之辈。
这，不就是合作的基础吗？
如果苏清月一感知到她的意识，就充满敌意地攻击或者恐惧地封闭自己，那才真是完蛋了。别说合作，连靠近都可能变成自投罗网的陷阱。
“好奇好啊……好奇是沟通的第一步……”林小满像条濒死的鱼一样靠在赵奕腿上，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看来我这‘反向吉祥物’（自封的）的气质，隔着意识流都能传递出那么一丝丝……人畜无害？”
她开始努力回忆连接中断前感受到的、属于苏清月的那些情绪碎片。
绝望和痛苦是主基调，这毋庸置疑。但在那厚重的绝望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不甘？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生的渴望。
尤其是在她传递出“我们来救你”的信息时，苏清月那边虽然虚弱到无法清晰回应，但并没有排斥或者拒绝的意念传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苏清月潜意识里，是期待救援的！是愿意接受帮助的！
她留下的线索，她发出的呼唤，她最后的警告……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事实：她在努力求生，并且在尝试与外界（特指她这个“另一极”）建立联系！
“所以……我们不是一厢情愿……”林小满感觉心里那块一直压着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小块，“她也在等着……合作的机会……”
这个认知让她精神微微一振，连带着身体的难受似乎都减轻了一点点。
她甚至开始脑补苏清月当时的心理活动：
“（虚弱咳嗽）……嗯？有个奇怪的意识……摸过来了？（警惕）……等等……这波动……好像是……系统提示过的‘另一极’？（好奇）……她说什么？来救我？（将信将疑，但有一丝期待）……不行……得警告她……要小心……（力竭断开连接）”
脑补完毕，林小满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苏清月，是个靠谱的（潜在）合伙人！至少在求生欲和基本理智上，是过关的！
“赵奕……”她挣扎着，用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呼唤。
“我在。”赵奕低沉的声音立刻在头顶响起。
“她……应该……愿意合作……”林小满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的分析，“她好奇……不排斥……也在等救援……我们……猜对了……”
赵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赞同。他虽无法直接感知意识交流，但通过林小满的描述和此刻的判断，也大致勾勒出了苏清月的状态和心性。
“如此甚好。”他简短的回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若对方心存死志或充满敌意，那救援的难度将成倍增加。
“休息……等我……缓过来……”林小满说完这几个字，便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再次沉入黑暗，但这一次，黑暗不再那么令人窒息，因为尽头似乎有了一盏微弱的、属于同伴的灯火。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陷入沉睡后，赵奕看着远处那座巍峨的古塔，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小心……”他低声重复着苏清月最后的警告。
要小心什么？是塔内的机关？是可能存在的敌人？还是……苏清月那濒临崩溃的系统本身，会带来未知的危险？
无论是什么，前路都绝不会平坦。
但至少现在，他们明确了目标，确认了（潜在的）盟友，并且……拥有了一份来自“另一极”的、笨拙却拼尽全力的“诚意”（指林小满差点把自己搞废了的意识连接）。
这让他们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多了一份底气和……必须成功的理由。
赵奕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小满靠得更舒服些，然后对护卫们做了几个手势，示意轮流休息，保持最高警戒。
他则如同磐石般坐在那里，守着昏迷的林小满，也守着那个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却充满希望的——“合作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