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抱着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身体在微微发抖。我拍了拍他的背，想说点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卖房这件事已经定了，我只能接受。
过了一会儿，老公松开我。他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递给我一杯。“别想太多了，”他看着我说，“明天我就联系中介，尽快把房子挂出去。价格合适的话，早点卖掉，早点解决问题。”
我接过杯子，手指碰到冰凉的杯壁，心里也跟着凉了凉。“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喝了一口水。水是温的，可我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老公就躺在我旁边，呼吸很均匀，好像已经睡着了。可我知道，他肯定也没睡踏实。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能真的安心呢？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房子的事。这套房子虽然不大，但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们的回忆。客厅的沙发是我们结婚第一年买的，当时为了选颜色，我们还吵了一架。最后选了我喜欢的米白色，老公说，只要我高兴就行。阳台的花架是老公亲手做的，他平时不爱动手，可为了我喜欢的几盆多肉，硬生生跟着网上的教程学了好几天。卧室的窗帘是我挑的，淡蓝色的，上面有小小的星星图案，晚上拉上的时候，好像能把整个星空都拉进房间里。
想到这些，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我赶紧转过身，背对着老公，怕他看到。我不想让他再担心，现在他已经够难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可没睡多久，又被噩梦惊醒。梦里，我们的房子被别人买走了，我和老公提着行李箱，站在大街上，不知道该去哪里。风很大，吹得我睁不开眼睛，老公也不见了踪影。我急得大喊，然后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点亮了。老公还在睡，我轻轻坐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
我站了一会儿，老公也醒了。他揉着眼睛问我：“怎么起这么早？不再睡会儿吗？”
“睡不着。”我转过身，对他笑了笑，“我去做早饭，你再躺会儿吧。”
老公摇了摇头，也坐了起来。“不了，我跟你一起。”他下床走到我身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眼睛都红了。”
“没有，”我躲开他的手，“可能是风吹的。”
老公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我看着他，心里又酸又涩。“别说这些了，我们是夫妻，本来就该一起面对。”
早饭做得很简单，白粥和鸡蛋。我们坐在餐桌前，谁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点压抑，我想找点话题，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吃完早饭，老公就开始打电话联系中介。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语气很着急，好像恨不得今天就能把房子卖掉。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来回走动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挂了电话，老公走过来对我说：“联系了三家中介，他们说今天下午会过来看看房子，评估一下价格。”
“嗯。”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都在收拾房子。其实房子已经很干净了，可我就是想找点事做，不想让自己停下来。一停下来，脑子里就全是卖房的事，全是以后的日子。
老公也没闲着，他在书房里翻找房产证和其他相关的资料。偶尔会喊我一声，问我某个东西放在哪里。我就过去帮他找，找完之后再回到客厅继续收拾。
中午的时候，我们随便吃了点外卖。老公一边吃一边跟我说：“中介说，我们这房子地段还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只要价格合适，很快就能出手。”
我“哦”了一声，心里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房子卖得快，就意味着我要快点离开这个家了。
吃完午饭，老公又去打电话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婚纱照。照片上的我和老公笑得很开心，那时候的我们，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应该是中介来了。我站起来，想去开门，老公却比我快一步。他走到门口，深呼吸了一下，才打开门。
进来的是两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一男一女。他们笑着跟老公打招呼，然后又看向我。“嫂子好。”男中介笑着说。
我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
老公把他们让进客厅，给他们倒了水。“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不麻烦，应该的。”女中介说，“我们先看看房子吧，看完之后给你们一个大概的估价。”
“好，好。”老公连忙点头，起身带着他们去各个房间看。
我跟在后面，看着他们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拿出手机拍照、记录。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得厉害。这是我的家啊，现在却要被别人像商品一样打量、估价。
男中介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对老公说：“哥，你们这房子保养得不错啊，装修风格也挺流行的，应该很好卖。”
老公笑了笑，说：“是啊，我们一直很爱惜。”
女中介在卧室里看了看，对我们说：“卧室采光很好，空间也够大。阳台的视野也不错，能看到小区里的花园。”
我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们讨论着我的房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使劲忍着，才没让它掉下来。
看完所有房间，他们回到客厅。男中介拿出计算器，算了一会儿，对我们说：“哥，嫂子，根据现在的市场价，还有你们房子的情况，我们估计能卖到一百二十万左右。如果客户急着买，价格还能再谈一点。”
一百二十万。这个数字在我脑子里转了一圈。我们买这套房子的时候，花了八十万。这五年，房价涨了不少。按道理说，能卖到这个价格，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一百二十万，是用我们的家换来的。
老公听到这个价格，眼睛亮了一下。“一百二十万？能这么快卖掉吗？”
“应该可以。”女中介说，“我们手上有几个客户，正好在找这个地段的房子。只要你们同意这个价格，我们可以尽快安排看房。”
老公转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询问。“老婆，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两个中介。他们都在等着我的回答。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可以，就按这个价格吧。”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我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老公看到我哭了，赶紧走过来，蹲在我面前。“老婆，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同意？要是不同意，我们再跟中介商量。”
我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没有，我同意。就按这个价格卖吧。”我不想再拖了，拖得越久，我心里越难受。
中介看到我哭了，也有点不好意思。女中介说：“哥，嫂子，你们要是还有顾虑，可以再想想。我们不急，你们商量好了再给我们打电话就行。”
老公摇了摇头，说：“不用商量了，就按这个价格。麻烦你们尽快安排客户看房，我们想早点卖掉。”
“好的，没问题。”男中介点了点头，拿出合同递给老公，“那你们先签个字，我们就把房子挂出去。有客户要看房，我们会提前跟你们联系。”
老公接过笔，看都没看，就在合同上签了字。然后又把笔递给我。我接过笔，手指有点抖。看着合同上的字，我迟迟下不了笔。
“老婆，快点签吧。”老公在旁边催了一句。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合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写完之后，我把笔放下，感觉像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又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中介收好合同，又跟我们说了几句注意事项，然后就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和老公都没说话，就那么坐着。
过了一会儿，老公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抱住我。“老婆，谢谢你。等我们把欠款还了，剩下的钱，我们先租个大点的房子。等我找到好工作，我们马上再买一套，比现在这套还大、还好。”
我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想相信他，可心里总是有点不安。我不知道这种不安是来自卖房，还是来自别的什么。
那天下午，我一直在收拾东西。把一些不重要的东西打包好，放在角落里。老公在书房里不知道忙什么，偶尔会出来喝杯水，然后又进去。
傍晚的时候，我把晚饭做好了。喊老公出来吃饭，他才从书房里出来。吃饭的时候，他告诉我，中介已经把房子挂出去了，明天就有客户要来看房。
我“嗯”了一声，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吃完饭，老公去洗碗。我坐在客厅里，看着打包好的箱子，心里空荡荡的。我知道，很快，我就要和这个住了五年的家说再见了。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是睡不着。老公抱着我，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很平稳，好像他已经接受了卖房的事实，也对未来有了规划。可我不行，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不知道这种不安到底是什么，只能紧紧抓住老公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找到一点安全感。
“别担心，”老公感觉到我的紧张，轻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我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希望一切都能快点好起来。可我心里的那点不安，却怎么都挥之不去。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