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林啸天留下的精神印记如同星火,在林枫的识海中点燃了一簇新的火焰。那简短的话语,不仅是对他道途的认可,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与指引。
“关乎寂灭本源之秘……”林枫喃喃自语,目光如电,射向那拳印巨石之下,更加深邃黑暗的渊底。那里的黑暗,仿佛连混沌道种的光芒都能吞噬,散发出一种连他都感到心悸的纯粹死寂。
他没有丝毫犹豫,周身混沌气愈发凝实,如同披上了一层流淌的灰色甲胄,将来自深渊的撕扯力与侵蚀力尽数隔绝在外。他纵身一跃,不再缓慢下沉,而是如同一道逆行的流星,主动投向那无尽的黑暗。
越往下,空间越是扭曲,法则也越是混乱。这里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连寂灭道韵都显得格外古老和沉淀。四周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被冻结在虚空中的尸骸,有些形似古神,有些则是从未见过的奇异巨兽,它们都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态,被一股绝对零度般的寒意封存,体内却依旧残留着令人心惊的寂灭气息。
这些,恐怕都是当年被父亲林啸天斩杀,或其力量余波波及的寂灭强者。
下降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林枫忽然感到周身一轻,那股无处不在的撕扯力骤然消失。他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界膜,来到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这里,是坠神渊的真正底部。
没有想象中堆积如山的尸骨,反而是一片异常空旷的平地。地面是一种暗沉如血的晶石,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微弱的天光(如果有的话)和林枫周身流转的混沌气。
而在这片空旷之地的中央,矗立着一物。
那并非什么华丽的封印台,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器。那只是一具……骸骨。
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骸骨!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色,骨骼上布满了天然生成的、复杂而扭曲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仿佛还在缓缓蠕动,散发着最本源、最精纯的寂灭气息。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寻常仙帝道心崩裂,神魂冻结。
这具骸骨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仿佛在向某个存在忏悔,又像是在被某种无上力量镇压。它的头颅低垂,巨大的眼眶中,没有眼球,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
而在骸骨的胸口位置,插着一柄断剑。那断剑古朴无华,甚至有些锈迹斑斑,但剑身之上,却缠绕着一缕凝而不散、坚韧无比的混沌之气!正是这缕混沌之气,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将这具恐怖的寂灭骸骨死死地钉在这渊底,使其无法作祟,也无法彻底湮灭。
林枫能感觉到,那缕混沌之气,与父亲林啸天的本源同出一辙!
“这就是父亲封禁之物……”林枫瞳孔微缩。这具骸骨生前,绝对是寂灭道祖麾下最顶级的强者之一,甚至可能触摸到了道祖的边缘!其骸骨历经无数岁月而不朽,依旧散发着如此恐怖的寂灭本源,可见其生前之强大。
父亲将其封禁于此,而非彻底毁灭,恐怕正是因为其骸骨本身,就蕴含着寂灭大道的核心秘密。毁灭它或许不难,但想要解析、理解、乃至利用其对抗寂灭,就必须留下它。
林枫手中的青铜碎片此刻光芒炽盛到了极点,它“嗖”地一声脱离林枫的掌控,飞向那具寂灭骸骨,并非飞向骸骨本身,而是精准地嵌入了那柄断剑的剑格一处不起眼的凹槽内!
“嗡——!”
断剑发出一声轻微的剑鸣,其上缠绕的混沌之气似乎壮大了一丝,封禁之力也变得更加稳固。同时,一段更加清晰、更加庞大的信息流,顺着那缕混沌之气,反向传递到了林枫的混沌道种之中!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留言,而是一篇残缺的、关于“寂灭”本源的感悟与剖析!其中包含了这具骸骨主人生前对寂灭大道的理解,以及林啸天在镇压它时,从其本源中剥离、解析出的部分核心法则!
信息庞杂而混乱,充满了毁灭与终结的意味,若非林枫身具混沌道种,可以包容、炼化万法,只怕瞬间就会被这股信息冲击得道心失守,甚至被寂灭同化。
他立刻盘膝坐下,悬浮于骸骨之前,全力运转《万法归元诀》,混沌道种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开始疯狂地吞噬、解析这股来自寂灭本源的信息。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他既要汲取其中对抗寂灭的智慧,又要时刻警惕不被其中的毁灭意志侵蚀。
他的眉头紧锁,额头青筋跳动,周身气息时而混沌磅礴,时而却又流露出一丝冰冷的死寂。在他的识海中,仿佛有两个世界在碰撞、在交融——一个是生机勃勃、包罗万象的混沌,一个是万物终结、归于永恒的寂灭。
不知过了多久,林枫猛地睁开双眼,左眼混沌生灭,右眼一片死寂!
他抬手,指尖一缕灰气缭绕,那气息,不再是纯粹的混沌,也不再是纯粹的归墟或寂灭,而是一种三者初步融合后,产生的全新力量!它既有混沌的包容,又有归墟的湮灭,更带上了一丝寂灭的终结道韵!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缕,但其位格,似乎比他之前的混沌之气,更加恐怖!
“原来如此……寂灭并非单纯的毁灭,亦是轮回的一环,是万物归于‘无’的必然。而要对抗它,并非要阻止‘归无’,而是要掌控‘由无生有’的‘起源’,以及包容‘有’与‘无’的‘混沌’……”林枫若有所悟,对自身道路的理解更加深刻。
他看向那具被封印的寂灭骸骨,目光复杂。这具骸骨,既是巨大的危险,也是一座无尽的宝藏。
他尝试着,分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骸骨头颅眼眶中的那两团黑暗漩涡。
就在神识接触漩涡的刹那——
“轰!”
一副破碎的画面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片无尽的虚无,一尊无法形容其庞大的、由纯粹寂灭意志构成的身影,高踞于虚无王座之上。而在这尊恐怖存在的脚下,匍匐着无数强大的寂灭生灵,其中,就包括这具暗金骸骨的主人!它们似乎在……祭祀?而在那祭祀的中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无数破碎的仙界、陨落的星辰、哀嚎的生灵虚影……与韩青所说的“万魂血祭”何其相似!
画面戛然而止。
林枫的神识如同触电般收回,脸色微白。仅仅是窥探到那一丝残留的印记,就让他感受到了来自寂灭源头的、令人绝望的威压。
那尊身影,恐怕就是……寂灭道祖的真身意象!
他站起身,看着眼前的骸骨与断剑。父亲留下的封禁很牢固,但这具骸骨牵扯太大,绝不能留在此地,更不能被寂灭仙教找到。
他必须将其带走,封印在混沌万象阵的核心之处,慢慢研究。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以混沌道种之力,尝试将这具庞大骸骨连同断剑一起收取时。
“嗡——!”
上方深渊的入口处,那层无形的界膜,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波动!
一股带着血腥、怨念与纯粹寂灭气息的强大力量,正试图强行闯入这片被封禁的空间!
同时,一个冰冷而贪婪的声音,透过界膜,回荡在渊底:
“果然……传说中的‘寂灭尊使’骸骨,就被封印在此!看来,血祭的最终祭品,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