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河冰冷刺骨,水流湍急,在幽闭的洞穴中发出隆隆的回响,掩盖了两人涉水前行的脚步声。
林枫走在前面,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须,在前方黑暗中不断探索。伤势的恢复和力量的提升,让他的感知范围扩大了许多,能更清晰地“看”到水下的暗礁、两侧岩壁的构造,以及远处任何细微的能量波动。
苏婉紧紧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抓着林枫破烂的衣角,另一只手护着胸口——那里藏着冰凉的黑盒。虚渊丝手环传来的微弱凉意,是她在这片无边黑暗和冰冷河水中唯一的依靠。她努力不让自己去看脚下深不见底的漆黑河水,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前面那个挺拔而可靠的背影上。
暗河似乎没有尽头,曲折蜿蜒,时而宽阔如湖,时而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和岩石的腥味。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亮。
不是那种惨绿的生物荧光,而是……一种灰白色的、来自外界的天光!
同时,水流声也变得更加喧嚣,隐约还能听到模糊的、类似车辆驶过的噪音从上方传来。
出口!
林枫加快脚步,苏婉也精神一振,奋力跟上。
光线越来越亮,噪音也越来越清晰。拐过一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
暗河在这里汇入了一条更宽阔的、显然是人工修建的混凝土排水渠!渠壁上方很高处,是布满格栅的出口,天光正是从那些格栅缝隙中透下,虽然微弱,却无比真实地宣告着他们终于离开了那片诡异的地下世界!
而更让林枫目光一凝的是——排水渠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东西。
几具穿着深灰色作战服的尸体,正随着水流缓缓荡漾。他们的死状极惨,有的喉咙被切开,有的胸口被洞穿,伤口处水流晕开淡淡的血色。
是之前偷袭他们的那批杀手!
看尸体的浮肿程度和伤口情况,死亡时间就在他们遭遇之后不久。是谁杀了他们?黑吃黑?还是……
林枫的感知迅速扫过周围,没有发现其他埋伏或活口。只有这些尸体,无声地诉说着之前发生过的、他们未曾目睹的厮杀。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具尸体。伤口干净利落,是一击毙命,手法专业老辣,甚至带着一丝……熟悉的风格?
忽然,他在一具尸体的指尖,发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污泥融为一体的金属碎屑。拈起仔细感知,碎屑上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非能量性的、却异常锋锐的气息。
这是……某种特制武器的碎片?这种材质和工艺……
一个模糊的猜测在他心中升起。但他没有声张,不动声色地弹掉了碎屑。
“啊!”苏婉也看到了水中的尸体,吓得低呼一声,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更靠近林枫。
“别怕,死的。”林枫站起身,语气平淡,“看来有人帮我们清理了尾巴。”
他抬头看向上方那些透光的格栅出口。这里已经是城市排水系统相对外围的区域,出口外应该是某条偏僻的街道或河道。
现在的问题是,上去之后,去哪里?
官方、“深潭”、还有那未知的“老板”势力,必然在外布下了天罗地网。带着苏婉和一个随时可能引来灾祸的黑盒,任何一个安全屋都可能不再安全。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外面的情况,需要找到一个绝对安全且能获取资源的据点。
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游离于所有势力之外,只认钱,且绝对中立的“信息商人”。只是,请动那家伙的代价,高昂得令人咋舌。而且,那家伙的行踪诡秘,极难寻找。
林枫从怀中取出那枚得自白玉匣的紫色丹药。丹药氤氲的紫气在微弱天光下流转,散发出磅礴的生机。
或许……可以用这个作为筹码?这种级别的丹药,那个贪财的家伙绝对会动心。
只是,如何联系上他?之前的加密通道在黑盒异动和连番大战后,已经变得很不稳定,且有被反向追踪的风险。
就在林枫沉吟之际——
啪嗒。
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石子落地的声音,从他侧后方不远处的阴影中传来。
林枫瞬间警觉,将苏婉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如刀地扫向那片阴影!虚渊丝已在指尖蓄势待发!
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滑出一个小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金属圆盘。圆盘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顶部亮起一点微弱的红光,投射出一行不断跳动的、由特殊符号组成的文字:
【“鼹鼠”频道,安全等级:幽影。有话快说,按秒计费,老朋友给你打九九折。——你知道我是谁】
林枫瞳孔微缩!
是那个家伙!“信息商人”——“幽影”!他竟然能精准地找到这里,并用这种方式直接联系他?!
这家伙的情报网络和追踪能力,简直可怕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林枫没有立刻回应,感知力仔细扫描着那个金属圆盘和周围区域,确认没有陷阱或追踪信号。
“幽影。”林枫对着圆盘,压低声音道,“你胆子不小,敢主动找我。”
圆盘上的符号跳动变化,组成新的文字:
【啧,火气别那么大嘛,‘龙魂’阁下。你闹出的动静可真是不小,整个江城的地下网络都快被你掀了个底朝天。我总得关心一下我的大主顾不是?顺便……做点小生意。】
【看你的样子,需要帮忙?情报?安全屋?还是……洗地服务?价格好商量,可以用你怀里那亮晶晶的小豆子抵账哦~(笑脸符号)】
林枫眼神一冷。这家伙连他刚得到丹药都知道?!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混口饭吃嘛。怎么样?考虑一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外面现在可热闹了,‘深潭’的白脸鬼吃了瘪正在发疯,‘公司’的狗腿子死了一地,官方的老头们快把会议室天花板吵翻了……你想知道现在哪条路最安全吗?】
“公司”?林枫捕捉到这个新词。是指那个派出杀手、被“幽影”称为“老板”的势力?
“安全路线,外加‘公司’和‘深潭’的最新动向,还有……一个绝对安全、能隔绝一切探测的据点。”林枫沉声道,“开价。”
圆盘红光闪烁,符号快速滚动,仿佛在计算。
【嚯!胃口不小!安全路线和动向算添头。那个级别的安全据点……可是天价!看在老主顾份上,三颗那种小豆子,不二价!】
三颗?正好是全部丹药。这家伙果然贪得无厌。
林枫沉默片刻。丹药虽好,但眼下信息和安全的优先级更高。
“……可以。但要先验货。”
【爽快!地址和路线已发送至你的老频道(单向传输,阅后即焚)。据点钥匙藏在第七区废弃‘灯塔’小镇,水塔第三块松动的砖后。祝你好运,财神爷~(钞票符号)】
文字消失,金属圆盘上的红光瞬间熄灭,然后内部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冒出一缕青烟,彻底自毁报废。
几乎同时,林枫那沉寂许久的旧腕表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涌入,瞬间被读取后又自动删除。
信息内容映入脑海——一条极其复杂的、利用城市盲区和新旧管网结合的撤离路线,以及关于几股势力目前大致布防区域的简要说明。
信息真假有待验证,但以“幽影”的信誉,大概率没问题。
“走了。”林枫拉起还有些发懵的苏婉,按照信息指示,选择了排水渠的一个分支管道走去。
“刚……刚才那是?”苏婉忍不住小声问。
“一个生意人。”林枫淡淡道,“我们现在去取‘钥匙’。”
两人身影再次没入城市的血管深处。
而在地面之上,一场因他们而起的风暴,正在愈演愈烈。
各方势力的暗流,在经过地下的激烈碰撞和厮杀后,终将再次汇聚,将整个江城,卷入更大的漩涡之中。
林枫握着苏婉的手,步伐坚定。
无论前方是什么,他已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薪火已燃,岂惧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