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夸张,窑洞里什么都没有。
别说被褥了,连捆干草都没有。
吕文把那个轻飘飘的小包扔在炕沿,环顾四周,只觉一股绝望的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夜幕降临得很快,山里的温度骤降,窑洞像个冰窖。他裹紧单薄的外套,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一角,听着外面呜咽的风声和远处零星的狗吠,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主要是吕文饿了……
来的时候,吕文在吕梁市区大吃了一顿,但在路上就消耗得差不多了,他现在是又冷又饿。
吕文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要出去找人买点吃的,最好能买一床被褥,但他一出窑洞,就傻了眼,整个村子漆黑一片,甚至连村子另外一头的村长家,都没有一点光亮,村里人还真是有个好习惯,天黑就睡觉了……
也不是人家习惯好,是真没有什么事好做,吕文恍惚了,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直接回去了。
可是对李天狗这个角色的渴望,让吕文忍了下来,回到了窑洞,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迷迷糊糊地挨到了天亮。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吕文就被干渴和饥饿双重折磨醒了,他抓起窑洞里唯一一个豁了口的破瓦罐,准备出去讨碗水喝。
贝爷说了,人不吃饭能活一周,但不喝水只能活三天,所以当务之急,是解决水源问题。
白天的村子,就热闹多了,由于还没到春种的时间,很多村民都坐在外面晒太阳,他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城里人”也充满了好奇……和警惕。
吕文拿着破瓦罐走到了几个坐着聊天的老汉面前,操着太原话讨水,也许是口音相近,几个老汉开始好奇了,“你个娃娃是干什么的?到俺们这地方来做什么?”
吕文早就想好怎么应对了,“我是护林员,管这片的,来检查一下,住一段时间。”
一个叼着旱烟袋的老汉嗤笑一声,“护林员?俺们这穷山恶水的,有啥林子好护?早砍光了!”
其他人也在小声议论,“看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儿,像是能吃苦的?别是犯了啥事躲这儿来的吧?”
吕文耳朵尖,听到了几人的议论,连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证件递了过去,“我有证件,上面还有村长盖的章呢。”
“俺们不识字,看不懂。”
没有人接吕文的证件,不过脸上的警惕也少了许多,既然有村长盖的章,应该就不是逃犯。
甚至还有人拿过吕文的破瓦罐,给他舀了一碗水,吕文接过来,也顾不上脏,直接咕咚咕咚都灌了下去。
整整喝了大半罐,吕文才停下,打了个嗝,长舒了一口气,说老实话,这是他体验生活的生涯中,条件最差的一次了。
就算拍《空房间》的时候,吕文也有钱买吃的……
在这里,买吃的就别想了,村里没有小卖铺,他们买针头线脑,柴米油盐什么的,还要等货郎。
不过货郎前两天刚刚来过,下次应该是下个月,吕文只能去村民家里买吃喝。
可是看着吕文手里的百元大钞,村民纷纷摆起了手,“破不开,我们也不知道真假,要不,你自己去挑水吧?我可以把扁担借给你。”
吕文还是拒绝了大爷的好意,主要是他住的窑洞连水缸都没有,挑回来也没得用,他感觉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就准备去弄点吃的。
在村里转了一圈,吕文选了他的邻居,一户看起来还算和善的老农家里。院门半掩,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头正在劈柴。
吕文掏出一支烟,上前搭话,“大爷……俺是新来的护林员,想跟您买点吃的。”
老农停下动作,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吕文,接过烟却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墙角堆着的几个蔫巴巴的土豆和一小堆干瘪的玉米棒子。
意思很明显,吃的有,就这些了。
吕文掏出钱包,又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老农的眼神更警惕了,摇摇头,摆摆手,“俺们这儿不兴钱,拿东西换。”
“换……”
吕文低头看了看,他就带了个洗漱包上来,总不能拿牙刷和牙膏换吧?难道用手机?别闹了,人家也不用这玩意啊……
老农倒是不客气,他指了指吕文身上那件崭新的羊毛衫,“这个看起来怪不错的。”
吕文麻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羊毛衫,又看看那堆灰扑扑,不知放了多久的土豆玉米,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
不过还是生理需求战胜了一切,吕文咬咬牙,脱下了羊毛衫,但他不能只换这些,他得把接下来几天需要用的东西都换回来。
老农一上手,就知道羊毛衫不是便宜东西,见吕文愿意换,立刻喜笑颜开,不但给了吕文一袋子土豆,还额外赠送了吕文半锅凉掉的,硬得像石头的玉米面窝头。
还有一件破棉袄,和一个水桶,甚至连他刚劈的那些柴火也给了吕文,吕文算是能满足自己的基本生活了……
吕文也没废话,拿着这些东西就回了自己的窑洞,他学着村民的样子,用几块石头垒了个简易灶,捡了些枯枝生火。
浓烟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呛得吕文涕泪横流,咳嗽不止。好不容易把火生旺,吕文就把土豆囫囵个扔进火堆里烤。
吕文的手艺……属实不怎么样,当然,也是他太饿了,没烤到火候,就把土豆扒拉出来,迫不及待地扒皮。
没想到土豆外皮烤得焦黑,里面却还是夹生的。吕文也顾不得许多了,狼吞虎咽地啃着土豆,半生不熟的土豆下肚,很快引发了剧烈的绞痛……
吕文冲到窑洞外,扶着冰冷的土墙,吐得天昏地暗,胃里仅有的那点东西和胆汁都吐了出来,浑身虚脱,冷汗浸透了单薄的打底衫。
吕文靠在土墙上,又想回家了……
不过强大的意志力还是让吕文坚持了下来,吐了一下,吕文也不敢烤土豆了,直接拿着硬邦邦的窝窝头开啃,好在老农还给了他半块咸菜疙瘩,虽然难以下咽,但总归有了点滋味。
填饱了肚子,吕文就开始研究御寒的事了,昨天晚上他都靠羊毛衫才挺过来的,现在羊毛衫没了,只有一件破棉袄,可没有这么强大的御寒能力。
好在土炕能烧,老农还给了他一些柴火,看来也是有备而来,只是……没有褥子,不能直接睡。
没想到老农先找了过来,他的手里还抱着一团散发着霉味的褥子。
“就是俺爹留下的。”老耿把破褥子给吕文,“别嫌弃,总比冻死强……”
吕文心中升起一丝感动,谁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了?人家老农就很好嘛,不但送来了褥子,还主动帮吕文烧炕,已经很不错了。
结果老农的眼睛落在了吕文带来的洗漱包上,嘿嘿一笑,“拿你那个包……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