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握着灵犀剑的手心沁出细汗,证道碑的金光还在断壁间流转,悬在半空的铜钟却突然变了调。原本清越的鸣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卡着钟舌发出“嗡嗡”的闷响,那声音撞在镇岳宗的残垣上,反弹回来时竟带着种哭腔似的震颤,听得人心里发紧。
君无痕刚将那块“君”字玉佩拾在掌心,玉佩突然烫得惊人,烫得他猛地撒手。玉佩“啪”地落在青石板上,弹了三下,滚到证道碑底座下,不动了。
“怎么回事?”叶灵的机关鸟刚才还亮着红光,此刻翅膀却蔫蔫地耷拉着,铜制的眼珠蒙上一层灰雾,像是蒙了层化不开的水汽。她伸手去擦,指尖刚碰到鸟身就被烫得缩回手——机关鸟的肚子烫得能煎鸡蛋,里面的齿轮“咔哒”响了两声,彻底卡住不动了。
林风低头看向怀里的骨笛,笛身上的淡金纹路不知何时泛上了暗红,像是被血浸透了似的。他突然想起母亲残魂消散前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的担忧,此刻终于有了答案:“玄灭虽化了黑烟,但虫母没死!它怕证道碑的金光,躲进铜钟里了!”
话音未落,悬在半空的铜钟猛地往下一沉,钟口对准证道碑,钟身的铭文像是活了过来,扭曲着爬出来,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虫。那些黑虫顺着金光的缝隙往碑上钻,刚凝聚成形的镇岳宗残魂本想上前阻拦,却被黑虫一碰就散成了光点,连叶惊鸿附过身的机关鸟都开始冒烟,像是被虫母的气息腐蚀着。
“用离火!”君无痕的离火剑突然暴涨半尺,火焰呈青蓝色,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他挥剑劈向铜钟,剑气撞在钟身上,溅起无数火星。那些黑虫被火星烫得发出滋滋声,暂时退了退,却并未消散。而铜钟的鸣响更闷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钟里用指甲疯狂刮着内壁,那声音尖锐又黏腻,听得人头皮发麻。
叶灵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青铜小匣子——正是刚才叶惊鸿残魂附身时打开的“天工匣”。匣子此刻烫得厉害,她咬着牙掀开盖子,里面的齿轮已经熔了一半,只剩下一枚银色的钥匙,正是墨玉玄麒衔着的那把。“这钥匙能开落星谷地脉!虫母怕地脉的灵气!”她把钥匙往证道碑的凹槽里插,却发现凹槽不知何时被黑虫堵满了,钥匙根本插不进去。
林风突然吹起骨笛,笛声不再是方才激昂的战曲,而是变得低沉绵长,像是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谣。那旋律里藏着镇岳宗的山门风,藏着观星台的月光,藏着无数个被遗忘的清晨与黄昏。那些被黑虫打散的残魂光点听到笛声,竟重新聚拢起来,虽然依旧模糊,却比刚才凝实了些。最前面那道穿灵犀袍的虚影,正是他母亲,她伸出半透明的手,轻轻抚过证道碑,碑上的黑虫像是被冻住似的,瞬间僵硬。
“快!趁现在!”林母的声音混在笛声里,带着穿透时空的回响。
叶灵猛地将钥匙拍进凹槽,钥匙与碑身接触的刹那,整座废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证道碑底座裂开一道深缝,涌出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流——那是落星谷的地脉灵气,纯净得能涤荡一切邪祟。
灵气所过之处,黑虫纷纷化作黑烟,铜钟上的铭文也褪去黑色,露出原本的金光。但钟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里面撞出来,钟口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冒着刺鼻的白烟。
“虫母要破钟而出了!”君无痕的离火剑舞得更快,剑气在钟身周围织成一张火网,火星四溅,“林风,你母亲的笛声能镇住它,别停!”
林风的手指按在骨笛孔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抱着他坐在门槛上,也是这样吹着骨笛。那时的笛声里有槐花的甜味,有夏蝉的聒噪,有母亲轻声说的“别怕”。而此刻,笛声里灌满了灵力,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把淬了光的小剑,精准地刺向铜钟里的黑影。
铜钟突然“哐当”一声倒扣下来,钟口砸在证道碑上,将碑顶的金光都震得暗了暗。钟内传来疯狂的撞动声,像是有头巨兽在里面横冲直撞,钟身被撞得不断变形,眼看就要裂开。叶灵突然想起机关鸟里的齿轮,她抓起地上的机关鸟残骸,将还在转动的几个小齿轮掷向钟缝:“天工匣的核心齿轮能锁灵!”
齿轮嵌进钟缝的瞬间,撞动声戛然而止。铜钟安静了片刻,突然从内部炸开——不是向外迸裂,而是向内塌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硬生生缩成了拳头大小的黑球。那黑球落在地上,还在微微颤动,表面爬满了细密的裂纹,正是虫母被地脉灵气和笛声双重压制后,缩成的本体。
“这就……结束了?”叶灵盯着那黑球,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君无痕用剑尖轻轻碰了碰,黑球发出一声细微的尖叫,裂纹又密了几分。
“没结束。”林风的骨笛还未放下,他望着黑球的眼神深沉,“玄灭说灭门命令是九霄阁下的,虫母只是他们养的凶器。”他弯腰捡起那枚“君”字玉佩,玉佩已经不烫了,上面的纹路与君无痕剑穗上的完全吻合,“你叔父的事,还有九霄阁,都没结束。”
君无痕捏紧了剑,指节发白:“我早该想到的。叔父当年突然失踪,门派说他叛逃,可他临走前给我留的信里,只说‘小心九霄阁的白胡子’。”
铜钟塌陷的地方,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吹出的风带着陈腐的气息,与落星谷的清新灵气截然不同。林风低头看了眼骨笛,笛身上的暗红渐渐褪去,变回淡金。他知道,这洞口后面,大概就是玄灭说的“飞升通道”秘密,也是九霄阁真正在意的东西。
叶灵把天工匣的碎片收好,眼神坚定:“我曾祖父的碑上说‘守土’,不是守着废墟,是守着真相。”她往洞口扔了个发光的机关球,光球坠下去,映出层层叠叠的台阶,“下去看看?”
林风将骨笛别回腰间,握紧灵犀剑,剑尖指向洞口:“总不能让镇岳宗的人白死。”
君无痕的离火剑重新燃起火焰,照亮了台阶上的青苔。三人对视一眼,顺着台阶往下走,脚步声在洞口里回荡,像是在唤醒沉睡了太久的秘密。而那枚缩成黑球的虫母,还在原地微微颤动,像是在预示着,这场关于守护与揭秘的冒险,才刚刚揭开真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