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凤凰’预案的权限,只有我有。”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像暴雨前的死寂,“你还记得迎新会上我教你的吗?特调局的徽章比命重,但有时候…… 得用命去护着它。”
科技园的发射塔在雨幕中像根通体发亮的金属针,塔身缠绕的电缆迸着蓝火花。
赵胜男的越野车冲破警戒线时,保安亭的栏杆在车头撞成 V 形,她甚至能看见岗亭里司马玉的秘书正在销毁文件,灰烬从窗口飘出来,与雨水融成灰黑色的泥。
“检测到强能量反应!” 车载电脑发出刺耳警报,屏幕上的波形图变成条直线,随后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赵胜男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道弧线,擦过发射塔的基座 。
那里缠着圈墨绿色的生物纤维,随着声波振动轻轻蠕动,末端的倒钩闪着金属光,与罐头厂鼠穴里的纤维完全一致。
她拉上手刹,抓起战术背包冲向塔基的检修梯。
雨靴踩在铁梯上发出空洞的响,每向上攀登一步,都能感觉到塔身传来的震颤越来越强烈,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心跳。
背包里的炸药是上周从特调局军火库 “借” 的,本该用于销毁产业园的排污管道,现在却要用来终结自己人的心血。
“还有一分钟。”
赵胜男扯开防护服的拉链,任由暴雨灌进衣领。
她的特调局徽章别在胸前,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明亮,背面刻着的 “0713” 是她的入队日期,也是父亲牺牲的日子 。
十年前的今天,老警察在追捕毒贩时被射中胸口,临终前攥着女儿的录取通知书,血把 “特调局” 三个字染成了暗红色。
李小明在医院的天台上架设反制装置,社区广场的墨绿色雾霭已经漫到三楼窗台。
他看见王翠花举着广场舞音箱站在雾里,音箱里播放着《最炫民族风》,声波推开的一小块清明里,李大芬正指挥居民往高处转移,张大爷的座钟被当成警示铃,每敲响一下,就有片雾霭剧烈波动。
“赵队!反制范围扩大到五十米了!” 他对着麦克风大喊,手指却在颤抖 —— 屏幕上显示发射塔的能量读数突破临界值,塔身开始渗出绿色液体,“快下来!还来得及!”
赵胜男已经爬到发射塔的平台,风把她的头发吹成面黑色的旗。
她按下炸药的定时装置,数字在雨水中明明灭灭:
00:59、00:58……
平台边缘的护栏上挂着块警示牌,是用废弃的金属板做的,上面用红漆写着 “声能科技,造福社区”,字迹被雨水冲得模糊,露出底下 “黑龙集团” 的旧标识。
“小明,” 她对着麦克风轻笑,声音里带着水汽,“记得把我的检讨信交给诸葛铁牛。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压着张产业园的排污图纸……”
“我不接!你自己交!” 李小明的眼泪混着雨水淌下来,反制装置的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赵队!求你了……”
“告诉社区的人,对不起。” 赵胜男的声音突然拔高,盖过了风声和雨声,“不是所有错误都能弥补,但总有人要试着去改……”
定时装置跳到 00:03 时,赵胜男解开了安全绳。
她张开双臂,像只折翼的鸟从平台坠落,身体在接触发射塔的瞬间,炸药准时引爆。
剧烈的爆炸声震碎了雨幕,墨绿色的生物纤维在火焰中卷曲成焦黑色的球,发射塔的残骸带着火光砸向地面,激起的水花高达数米。
李小明在医院天台上目睹了这一切,反制装置从手中滑落,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最炫民族风》的旋律戛然而止。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对讲机里传来微弱的电流声,随后是赵胜男最后的留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所谓宽广…… 是知道会犯错…… 还敢回头……”
记忆突然闪回三个月前的宠物医院,王翠花的富贵因为疫苗副作用抽搐,他蹲在地上干呕,赵胜男递来的矿泉水瓶上还留着她的口红印:“小明,犯错不可怕,怕的是不敢面对。”
当时他以为这是安慰,此刻才明白,那是留给自己的钥匙。
天台的铁门被风吹得哐当响,李小明看见赵胜男的越野车冲破科技园的警戒线,保安亭的栏杆在车头撞成 V 形。
他突然抓起反制装置,对着麦克风嘶吼:“往东边移三米!那里有信号盲区!”
这个连问路都脸红的少年,此刻的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得像手术刀。
【赵队,你看,我学会指挥了。】
他看着越野车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道弧线,擦过发射塔的基座,【你教我的,要像猫一样呼吸,像狼一样进攻。】
发射塔的爆炸声震碎雨幕时,李小明正跪在天台边缘,手指抠着水泥地上的裂缝。
冲击波掀起的气浪带着灼热的金属味,他突然想起赵胜男在特调局档案室说的:“每个爆炸都有其目的,有的是破坏,有的是新生。”
对讲机里传来微弱的电流声,随后是她最后的留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所谓宽广…… 是知道会犯错…… 还敢回头……”
【我懂了。】
李小明把脸埋在反制装置的线路板里,焊锡的味道呛得眼泪直流。
【你不是在妥协,你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就像你总把红烧肉埋在我米饭底下,自己啃青菜。】
社区公告栏前围满了人,他的预警报告被放大打印出来,最后一句是手写的:
“胸怀不是用来容纳罪恶的,是用来承认错误的。”
有人在玻璃上画了个小小的广场舞舞者,正笨拙地转身,裙摆的弧度与发射塔倒塌的轨迹惊人地相似。
【赵队,你看。】
李小明摸着公告栏上的字迹,掌心的旧徽章硌得生疼,【他们看懂了。就像看懂你的红烧肉一样。】
远处的科技园废墟上,不知谁插了束野菊花,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旺财趴在花丛旁,尾巴尖轻轻扫过地面,画出道浅浅的弧线,与公告栏上的舞者裙摆完美重合。
【我们的系统,启动了。】
他对着空气轻声说,仿佛能听见对讲机那头传来熟悉的笑声,像风吹过竹林,像代码在运行,像所有未曾说出口的感谢,终于找到了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