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的轮廓在暮色中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锈蚀的管道盘绕在灰白色的厂房外,如同巨兽暴起的青筋。
诸葛铁牛蹲在三百米外的芦苇丛里,望着那道紧闭的侧门,防护服的橡胶手套里全是冷汗。
赵胜男正在调试检测仪,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刺得人眼疼 ——“精神熵增污染指数:62%(中度污染)”。
“污染指数 62%。”
赵胜男的声音压得极低,她正调试着腕上的检测仪,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刺得人眼疼,
“比上周监测时高了 15 个点,司马钢蛋肯定在加速实验。”
她从背包里掏出两张泛黄的图纸,是化工厂的老旧管线图。
“防护服的过滤系统只能维持四小时,动作必须快。”
赵胜男把一个微型氧气瓶塞给他,瓶身印着 “特调局应急物资” 的字样。
“记住路线:从三号废料处理区的通风管道进去,三号废料处理区的通风管道直径 75 厘米,刚好够你钻进去。直走一百五十米左转,就是实验室的进气口。”
她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张简易地图。
“我在主控室引开保安,你得在十五分钟内找到旺财,确认位置就发信号。”
诸葛铁牛的目光越过丛生的芦苇,落在化工厂侧门的两个保安身上。
他们穿着黑色制服,腰间别着电棍,正靠着岗亭抽烟,烟雾在闷热的空气里拧成扭曲的麻花。
诸葛铁牛捏着氧气瓶的阀门,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他想起昨天在宠物医院给旺财换药时,小家伙用头蹭他手心的样子,那双黑眼睛里从来只有依赖,没有恐惧。
可现在,它很可能正被关在某个冰冷的玻璃舱里,承受着司马钢蛋的 “实验”。
“要是…… 要是它认不出我了怎么办?”
他突然问,声音在芦苇丛里发飘。上次在仓库见到旺财时,小家伙看他的眼神就带着陌生。
这次被污染指数 40% 的黑雾笼罩,说不定早就忘了那个在泥坑里捡它回家的外卖员。
赵胜男正在往防护服上贴 “检修中心” 的标签,闻言动作顿了顿。
“它是旺财啊。” 她的语气很肯定,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就算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了你给它买的双汇王中王。”
这话让诸葛铁牛鼻子一酸。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 “烟火人间?守护壁垒” 卡,卡片隔着布料传来微弱的温热,像是旺财蜷缩在怀里时的温度。
侧门的保安换岗的间隙只有两分钟。
赵胜男先冲了出去,故意把手里的扳手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两个保安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手电筒的光柱在她脸上晃来晃去。“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把电棍扛在肩上,眼神在她的检修服上溜来溜去。
“管道漏水,来修的。” 赵胜男的声音比平时粗了些,听着像个青涩的小伙子,
“你们王队长没说?” 她趁机往保安室的方向挪了两步,诸葛铁牛知道,她在找机会切断监控电源。
就在保安转身打电话核对的瞬间,诸葛铁牛像只受惊的兔子窜了出去,贴着围墙的阴影跑到侧门。
门锁是老式的挂锁,他用赵胜男给的万能钥匙捅了三次才打开,金属摩擦的 “咔哒” 声在寂静的厂区里格外刺耳。
厂区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品气味,混杂着铁锈的腥气,吸入肺里像被砂纸磨过。
诸葛铁牛按照地图找到三号废料处理区,通风管道的格栅锈得厉害,他用螺丝刀撬了两下就掉了下来,扬起的灰尘呛得他直咳嗽。
管道里比想象中更狭窄,直径刚够一个人匍匐前进。
诸葛铁牛打开头盔上的探照灯,光柱刺破黑暗,照亮前方盘根错节的管线,有些地方还挂着凝固的墨绿色粘液,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高强度精神污染残留,和谐能量 - 5 点(当前剩余 120 点)。】
他爬了大约一百米,突然听到上方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模糊的对话。
“…… 那狗真邪门,昨天注入 30% 的黑雾还挣扎,今天加到 40% 就蔫了……” 是个粗嗓门的工人,“司马先生说这叫‘熵增狂欢’,等污染指数到 60% 就能完全控制……”
“控制了能干啥?当看门狗?” 另一个声音带着戏谑。
“屁!听说能当‘污染源载体’,走到哪儿,熵增就能扩散到哪儿……”
后面的话被管道的轰鸣声吞没,但诸葛铁牛的心脏已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猛地加快速度,膝盖在金属管壁上磕出青淤也顾不上,探照灯的光柱突然晃到一片玻璃反光
—— 是实验室的进气口!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格栅,一股更浓烈的腥甜味涌了进来,像是腐烂的水果混着消毒水。
实验室很大,中间的操作台上摆满了玻璃器皿,里面装着各色液体,其中一个锥形瓶里的墨绿色液体正在冒泡,表面浮着层紫色的雾气,检测仪在旁边疯狂报警:“污染指数:78%!警告!警告!”
最让他揪心的是实验室中央的玻璃舱 —— 旺财就蜷缩在里面,雪白的卷毛纠结在一起,沾满了不明污渍,原本灵动的黑眼睛半睁半闭,眼角挂着粘稠的液体。
舱壁上的电子屏跳动着红色的数字:“精神熵增污染指数:40%”,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实验体状态:中度侵蚀”。
“旺财!” 诸葛铁牛下意识地低喊,声音在管道里发闷。
玻璃舱里的小狗猛地动了一下,耳朵微微竖起,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它艰难地抬起头,黑眼睛透过玻璃望向通风管道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像是在确认是不是幻觉。
诸葛铁牛的鼻子一酸,连忙激活 “烟火人间?守护壁垒”。
淡金色的光晕顺着进气口飘出去,像一缕温柔的纱幔,轻轻覆盖在玻璃舱上。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 旺财原本耷拉的尾巴尖微微动了一下,电子屏上的数字短暂地跳到了 “38%”,黑眼睛里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检测到领域对污染有中和效果,和谐能量 - 15 点(当前剩余 105 点)。】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司马钢蛋穿着白色实验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白大褂的助手。
他手里拿着个装满黑色雾气的金属罐,脸上带着狂热的笑容。
“准备注入 50% 浓度,看看‘雪狮子’的承受极限到底在哪里。”
诸葛铁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攥着管道壁的铁锈,指节发白。
他看到旺财在玻璃舱里不安地转圈,黑眼睛里重新蓄满恐惧,刚才被领域改善的状态正在快速消退。
“等等!” 一个助手突然指着屏幕,“污染指数在下降!刚才是不是有人动过设备?”
司马钢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实验室的每个角落,最后停在通风管道的方向。
“看来有不速之客啊。”
他冷笑一声,突然提高音量,“出来吧,诸葛铁牛 —— 别以为躲在管道里我就找不到你。”
诸葛铁牛知道藏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格栅跳了下去,落地时因为重心不稳踉跄了两步,正好挡在玻璃舱前。“司马钢蛋,放了旺财!”
司马钢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肩膀都在抖。
“放了它?我养了两年的‘雪狮子’,凭什么给你这个送外卖的?”
他突然脸色一厉,对助手喊道,“启动注入程序!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和谐能量’厉害,还是我的熵增黑雾厉害!”
金属罐连接的管道开始往玻璃舱里注入黑雾,原本透明的舱体很快被黑色填满,只能隐约看到旺财挣扎的影子。
电子屏上的数字疯狂飙升:“45%……50%……55%……”
“住手!” 诸葛铁牛冲过去想砸玻璃舱,却被两个助手死死按住。
他激活广场舞技能卡,身体突然变得像泥鳅一样滑,一个侧身摆脱束缚,手肘狠狠撞在一个助手的肚子上。
但另一个助手反应更快,一记闷拳打在他的后腰,疼得他眼前发黑。
“咳咳……” 玻璃舱里传来旺财痛苦的咳嗽声,黑色雾气中透出一点微弱的白光,是它在用最后的力气抵抗污染。
诸葛铁牛看着那点白光,突然想起第一次给它包扎伤口时,小家伙也是这样忍着疼,用头蹭他的手心。
“我跟你拼了!”
他爆发全身力气,撞开挡路的助手,扑向控制台。
就在手指即将碰到停止按钮的瞬间,实验室的门被猛地炸开,赵胜男举着枪冲了进来,子弹擦着司马钢蛋的耳边飞过,打在金属罐上,迸出一串火花。
“特调局办案!都不许动!”
赵胜男的声音清亮如刀,她反手关上实验室的门,用防爆盾顶住,“铁牛,带旺财走!我掩护你!”
司马钢蛋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等反应过来时,诸葛铁牛已经用消防斧砸开了玻璃舱的锁。
旺财虚弱地倒在他怀里,浑身滚烫,黑色的雾气从毛孔里往外冒,污染指数已经跳到了 “62%”。
“走!” 诸葛铁牛抱起旺财,跟着赵胜男往紧急出口跑。
身后传来司马钢蛋气急败坏的怒吼:“拦住他们!别让我的实验体跑了!”
走廊里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红色的警示灯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赵胜男边跑边开枪,子弹打在追来的保安腿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诸葛铁牛紧紧抱着怀里的旺财,小家伙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还用小爪子轻轻抓着他的防护服,像是在说 “别松手”。
跑到安全出口时,赵胜男突然停住脚步,从背包里掏出个手雷:“你们先撤,我炸掉这里的控制台,延缓他们追来的速度!”
“一起走!” 诸葛铁牛拉住她的胳膊,后腰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再次裂开,疼得他龇牙咧嘴,“要炸一起炸!”
赵胜男凝视着他怀中的旺财,那只可爱的小狗正安静地蜷缩着,仿佛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她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他那身已经渗出血迹的防护服上,心中不禁一紧。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她的嘴角却突然泛起了一丝微笑,轻声说道:“傻样。”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蕴含着无尽的温柔和关切。
紧接着,她迅速从身上取出一个备用弹匣,毫不犹豫地塞进他的手中,同时叮嘱道:“出去后左拐,三百米外有辆蓝色皮卡,钥匙在轮胎下面。”
话音未落,她猛地推开他,转身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控制台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的身影在一片混乱中显得如此决绝,仿佛没有丝毫的犹豫。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恐怖的交响乐。
但赵胜男似乎完全无视了这些危险,她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
——到达控制台,完成自己的使命。
诸葛铁牛抱着旺财冲进暮色里,化工厂的轮廓在身后越来越小。
他能听到旺财在怀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低头一看,小家伙的黑眼睛半睁着,正用鼻尖蹭他的下巴,污染指数的电子屏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60%”。
【检测到目标(旺财)传递积极情绪,和谐能量 + 5 点(当前剩余 100 点)。】
他突然想起赵胜男刚才的笑容,想起旺财始终没松开的小爪子,突然觉得怀里的重量沉甸甸的。
这不是负担,是责任,是他必须拼尽全力守护的东西。
夜风带着芦苇的清香吹过来,吹散了身上的化学品气味。
诸葛铁牛加快脚步,朝着皮卡的方向跑去,怀里的旺财轻轻哼唧了一声,像是在说 “快点,回家了”。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逃脱,司马钢蛋的 “熵增狂欢” 计划还在继续,但只要他和赵胜男还在,只要怀里的小家伙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那个疯子得逞。
远处的化工厂传来第二声爆炸,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诸葛铁牛回头望了一眼,握紧了怀里的旺财,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