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抉择与准备
远古烙印末尾那道带着血与绝望的警告,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在林凡的感知里。前一刻还因找到突破方法而燃起的希望,瞬间被一层刺骨的寒意包裹——就像在沙漠中跋涉许久的旅人,终于看到一片绿洲,却突然发现绿洲旁的沙地上,印着猛兽的爪痕。
他站在舰桥中央,指尖还残留着引导洪流能量时的微麻感,胸口的种子却异常安静,不再像之前那样与远方的洪流共振,反而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仿佛在呼应那段烙印中的绝望。“必须告诉大家。”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按下了舰桥的全员通讯键,“请所有核心成员立刻到指挥舱集合,有重要信息通报。”
十分钟后,指挥舱内坐满了人。苏晴握着数据板,眼神里还带着对“反向共振”方法的期待;老舰长摩挲着拐杖上的纹路,眉头微蹙;熵之使者裹着深色的能量披风,周身偶尔逸散出几缕混沌的光点,那是他尚未完全恢复的征兆;幻瞳则坐在角落,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目光始终落在林凡身上,似乎早已察觉到他的异样。
当林凡将远古烙印中的警告完整道出时,指挥舱内瞬间陷入死寂,只有控制台传来的轻微蜂鸣声,在空气中勾勒出压抑的轮廓。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负责情报分析的陈默,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虚拟眼镜,语气带着明显的谨慎:“风险太大了。‘网心’能操控覆盖整个‘回响之始’的巨网,其智慧和手段必然远超我们想象。如果它故意放出‘沉寂期’的破绽,引诱我们攻击,那我们一旦出手,就等于把自己送到它的枪口下!”
他的话让不少人点头附和,负责后勤的张姐皱着眉补充:“我们的能源储备只剩40%,上次躲避织网者追击时,物资舱还受损了,要是陷入陷阱,连支撑二次突围的能量都未必够。”
“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负责武器系统的赵雷猛地站起身,拳头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从进入‘回响之始’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躲!织网者像疯狗一样追着我们咬,巨网越收越紧,再这样下去,不用‘网心’设陷阱,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片光海里!”他的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焦躁,“这是我们找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能突破的机会,难道就因为‘可能’是陷阱,我们就要放弃?”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渐渐变得激烈,指挥舱内的空气仿佛都跟着沸腾起来。就在这时,熵之使者缓缓抬起手,他周身的混沌光点突然稳定下来,语气带着一种独特的沙哑:“混沌的本质,就是不确定性。宇宙间没有绝对安全的路,陷阱与否,从来不是靠猜测就能判断的——唯有踏入那片迷雾,才能知道前方是生路还是死局。”他看向林凡,眼神带着一丝赞许,“畏惧风险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如果因为害怕陷阱而永远停在原地,我们和待宰的羔羊没有区别。”
争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凡身上——他是唯一能操控种子、引导洪流能量的人,他的态度,将决定最终的方向。幻瞳这时轻声开口,打破了聚焦的沉默:“林凡,先不说陷阱。你从烙印里学到的‘反向共振’,实际操作时有几分把握?引导洪流的能量冲击巨网,需要极强的精神力和控制力,你的身体刚融合种子不久,能承受住那种程度的能量反噬吗?”
她的话像一盆温水,浇灭了争论的余烬,也让众人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计划的核心,始终是林凡。林凡闭上眼,指尖轻轻按在胸口的种子上,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种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思绪,微微搏动起来,传递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洪流能量的渴望,也有对“网心”的本能忌惮,更有一种与他并肩前行的坚定。
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扫过指挥舱内的每一个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力量:“‘反向共振’的理论逻辑很完整,那位远古存在已经验证过频率的可行性,我需要做的,是精准引导洪流能量,将共振点集中在巨网的凹陷处,以点破面——理论上,成功率在六成以上。”
他顿了顿,感受着体内种子流转的能量:“至于我的身体和种子……种子与‘回响之始’的联结,比我想象中更深。引导能量时,它会帮我分担大部分压力,虽然可能会有反噬,但我能撑住。”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我们没有完美的选择。无论是冒险攻击,还是继续躲藏,都是死中求活。但现在,我们至少有了一个‘主动’的机会。”他抬手在全息投影上一点,调出巨网节点的扫描图,“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全力准备攻击,另一方面制定详细的应急预案——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停止引导能量,转而利用洪流的混乱能量作为掩护,启动紧急跃迁,撤离节点区域。”
指挥舱内静了几秒,老舰长率先站起身,拐杖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我同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次。”苏晴紧跟着点头,指尖在数据板上快速滑动:“我立刻制定应急预案,计算撤离时的跃迁坐标和能量消耗。”赵雷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用力点头:“武器系统随时待命,一旦有织网者出现,我们负责掩护!”
短短几分钟内,决策尘埃落定。没有欢呼,没有激动,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坚定——所有人都清楚,这将是一场赌上命运的博弈。
接下来的三天,整支远征军都陷入了紧张的准备之中。林凡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演练“反向共振”上,他待在舰桥的导航舱内,周身被淡金色的光罩包裹,意识与种子深度联结,模拟引导洪流能量的过程。一开始,他还无法精准控制能量的频率,每次模拟引导,都会有狂暴的能量余波冲击舰体,让控制台的警报声此起彼伏。但随着与种子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他渐渐能将能量频率稳定在远古烙印记载的数值上,光罩的波动也变得愈发平稳,只是他的脸色,也因持续的精神消耗而愈发苍白。
舰体的检修工作同样紧锣密鼓。负责维护的工程师们穿着厚重的外殖装甲,在“星痕号”的外部甲板上来回穿梭,他们用特殊的合金补丁,加固着朝向洪流冲击面的护盾发生器,每一道焊缝都灌注了浓缩的本源能量,让原本泛着淡蓝的护盾,渐渐透出一层坚韧的银灰色。物资舱内,张姐带领着后勤人员,将仅剩的能源块分类整理,优先供给护盾系统和跃迁引擎,每一个能源导管都反复检查了三遍,确保不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故障。
赵雷则带领着武器部门,对舰体两侧的粒子炮进行了最后的调试。他们将粒子炮的能量输出提升到了安全阈值的极限,炮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同时在舰桥周围布置了小型的防御炮塔,一旦织网者出现,就能第一时间形成火力网。
指挥舱内,苏晴和陈默正对着全息投影,反复推演应急预案的细节。他们计算了洪流能量的流动规律,标记出三个最适合撤离的跃迁点,甚至模拟了“网心”发动陷阱时,巨网可能的收缩速度,为跃迁引擎设定了提前启动的指令。
所有人都在为那场未知的博弈做着准备,舰桥内的气氛虽然紧张,却没有丝毫慌乱。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决绝的平静——他们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生路还是陷阱,但他们知道,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仓皇逃窜的猎物,而是握紧了武器,准备向命运发起挑战的战士。
林凡结束了又一次演练,缓缓睁开眼,胸口的种子发出柔和的光芒,像是在为他补充消耗的精神力。他望向观测窗外那道奔腾的能量洪流,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准备好了。
无论前方是坦途,还是陷阱,这一战,他们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