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的意识,沉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周围不再是熟悉的黑暗或虚无,而是充斥着狂暴、怨毒、却又精纯无比的魂煞能量。这些能量如同失控的洪流,在他那名为“剑冢”的体内世界里横冲直撞,撕裂着本已死寂荒芜的大地。
这便是强行吞噬那白骨幡本源的后果。假丹境修士的本命法宝,其蕴含的能量远超他目前剑冢所能承受的极限。若非寂灭剑意的本质在于“终结”与“化无”,不断消磨着这些能量的狂暴属性,恐怕他的身体早已被撑爆。
剧痛,从身体的每一寸经脉,乃至识海的每一个角落传来。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即将碎裂的容器。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那一直沉寂于剑冢核心的上古剑灵“北辰”,再次被这股庞大的外来能量惊醒。
“胡闹!”一道带着愠怒与一丝惊异的意念在林尘的意识中炸开,“区区筑基,竟敢强吞假丹境的本命煞宝!你小子是嫌命长吗?!”
林尘无法回应,他的全部意志都用在维持剑冢不灭,引导寂灭剑意去“消化”这顿过于丰盛的“大餐”。
“哼!罢了,既然已吞下,总不能看着你这好不容易找到的‘冢基’就此崩毁。”北辰的意念带着一丝无奈,随即变得肃穆,“紧守心神,运转《万剑归宗诀》养剑篇!老夫助你引导,能吸收多少,看你造化!”
刹那间,一股更为古老、更为精纯的剑道意志自剑冢核心升起,如同定海神针,强行介入那狂暴的魂煞能量洪流之中。在这股意志的引导下,混乱的能量开始被强行梳理、分割。
其中最为精纯的一部分本源,被剥离出来,如同甘霖般洒落在剑冢大地上。那原本布满裂痕、死气沉沉的暗红色土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肥沃,甚至隐隐泛动起一丝微弱的乌光,面积似乎也扩张了少许。
而剩余的那些充满怨念、杂质的部分,则被北辰的意志与林尘的寂灭剑意联手,不断磨灭、提纯,化为更为基础的能量,滋养着这片初生的世界。
在这破而后立、毁灭与新生的交替中,林尘那因过度消耗而跌落的修为,开始稳固,并隐隐向着筑基中期巅峰攀升。更重要的是,他对寂灭剑意、对体内剑冢的掌控,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他甚至能“看”到,在那片新生的剑冢大地中央,一点微弱的灵光正在吸纳着最精纯的能量,缓缓孕育,似乎与他心神相连,仿佛是他未来的……本命剑胎之雏形?
……
岩穴之外,夜色渐深,雾气似乎更浓了。
苏婉清盘膝坐在林尘身边,秋水剑横于膝上,灵觉最大限度地散开,警戒着周围的一切。赵烈和韩冰也在抓紧时间恢复,但神色间的凝重并未减少。
突然,苏婉清猛地睁开双眼,秋水剑发出一声低吟。几乎同时,韩冰也豁然起身,冰眸望向岩穴外的某个方向。
“有东西靠近!”韩冰声音冰冷,“煞气很重,但……很混乱,不像是幽煞门修士。”
众人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拿起法器。赵烈强撑着站起,持刀护在伤员前方。
“沙沙……沙沙……”
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从雾气中传来,越来越近。紧接着,几道扭曲的身影蹒跚着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那赫然是几具妖兽的尸体!有的形似妖狼,有的状若山魈,但此刻它们皮毛脱落大半,露出腐烂的血肉,眼窝中跳动着幽绿色的鬼火,周身缠绕着与冥骨长老同源的阴煞之气!
“是煞傀!用妖兽尸体炼制的!”阿木失声道,脸色发白。这些妖兽生前不过练气、筑基初期,但被炼成煞傀后,不畏疼痛,力大无穷,而且带着尸毒与煞气,极为难缠。
更让人心悸的是,在它们身后,雾气翻滚,更多的黑影正在涌来!其中几道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妖兽的层次!
“是那冥骨长老的手段!”韩冰瞬间明悟,“他虽重伤遁走,却催动了这些潜伏在峡谷中的煞傀来找我们麻烦!”
“不能被困在这里!”苏婉清长身而起,秋水剑已然出鞘,湛蓝色的剑光照亮了岩穴,“冲出去!向峡谷出口方向突围!”
她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许多,甚至体内隐隐传来某种蜕变波动的林尘,毫不犹豫地弯腰,再次将他背起,用灵力牢牢固定在自己身后。
“我来开路!赵师兄,韩师姐,护住两翼!”
没有时间犹豫,赵烈和韩冰立刻应命。
“杀!”
苏婉清清叱一声,秋水剑化作一道冰蓝长虹,率先冲入煞傀群中!剑光过处,寒气肆虐,前排的几只低阶煞傀瞬间被冻结,随即被凌厉的剑气绞成冰渣!
赵烈怒吼,火焰刀罡左右劈砍,将扑上来的煞傀焚烧。韩冰法诀连变,地面升起根根冰刺,延缓着煞傀的冲击。石猴、阿木等人紧随其后,组成战阵,奋力厮杀。
然而,煞傀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其中那几头筑基后期的妖兽煞傀极为强悍,皮糙肉厚,煞气浓郁,给突围队伍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混战中,一头形似巨熊的筑基后期煞傀猛地撞开两名烈阳队队员,带着腥风,直扑队伍核心——背负着林尘的苏婉清!
那巨大的、缠绕着煞气的熊掌,狠狠拍落!
苏婉清正被另外两头煞傀缠住,一时难以回防!
眼看熊掌就要落下——
一直昏迷的林尘,眼皮猛地颤动了一下。他虽未苏醒,但那源于生死危机的本能,以及体内剑冢初步稳定后传来的磅礴力量,让他下意识地动了!
背负在他身后的右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无比、色泽深邃了近倍、边缘带着细微空间涟漪的灰金色剑罡,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自他指尖迸发而出!
【寂灭剑罡】——破虚!
“嗤——!”
剑罡后发先至,无声无息地没入那巨熊煞傀的头颅。
巨熊煞傀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那拍落的熊掌僵在半空。它眼眶中的幽绿鬼火瞬间熄灭,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轰然倒地。而其头颅内部的所有煞气、尸气、乃至那点控制它的残魂,都在这一剑之下,彻底湮灭!
这一剑的威力与掌控力,比之他昏迷前,强了何止一筹!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连苏婉清都感到背后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剑意波动。
林尘……在昏迷中,竟还能发出如此恐怖的一击?
他体内,究竟在进行着怎样的蜕变?
苏婉清来不及细想,精神大振,秋水剑光华再盛:“冲!”
队伍士气一昂,趁着巨熊煞傀被秒杀带来的短暂空隙,奋力向前冲杀,终于在煞傀合围之前,撕开了一道缺口,向着峡谷出口亡命奔去。
浓雾与嘶吼声,渐渐被甩在身后。
( 第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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