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电脑城上班时,我特意提前了半小时。王老板还没来,赵磊正蹲在门口吃包子,见我来了,挥了挥手里的塑料袋:“给你带了个肉包,热乎的。”
“谢了。”我接过包子,热气透过塑料袋烫着掌心,踏实得很。
“客气啥。”赵磊拍了拍我的肩膀,“王老板说今天有批新活儿,是个公司的旧电脑要翻新,估计得忙一天。”
走进满是电子元件气味的店铺,我径直走向昨天那堆旧电脑。晨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在积灰的机箱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纹路,倒有点像托雷基亚能量流动的轨迹。
“啧,没想到你还真来当‘修理工’了。”托雷基亚的声音带着戏谑,“手里的螺丝刀,比混沌能量顺手?”
“至少螺丝刀不会把东西炸飞。”我拆开一台笔记本的后盖,里面的风扇积满了灰,转起来“嗡嗡”作响,像只哮喘的老蜜蜂。
“那可不一定。”托雷基亚轻笑,“要是短路了,照样能让你手忙脚乱。”
我没理他,专心清理风扇。酒精棉擦过散热片的瞬间,灰尘簌簌落下,心里竟有种莫名的舒畅——就像把混乱的东西归置整齐,哪怕只是台旧电脑。
王老板慢悠悠地晃进来时,我已经修好了三台。他推了推眼镜,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行啊小林,手脚挺麻利。”
“应该的。”我递过去修好的电脑,“都能正常开机了。”
“嗯。”王老板接过电脑试了试,满意地点点头,“那批公司的活儿交给你了,在里屋,小赵正搬呢。”
里屋堆着十几个主机箱,上面贴着“财务部”“行政部”的标签,显然是淘汰下来的旧机器。赵磊正满头大汗地把它们摆整齐,见我进来,直起身:“这些可都是老古董,有些得换主板,你行吗?”
“试试呗。”我拿起一台标着“总经理室”的主机,掂量了一下,还挺沉。
拆开一看,里面的主板烧得焦黑,显然是短路了。托雷基亚的声音适时响起:“啧啧,这烧得比炎之谷的仓库还彻底。看来这总经理脾气不小,搞不好是拍桌子把电脑震坏的。”
“你怎么什么都能扯到打架上?”我无奈道。
“因为本质都一样啊。”托雷基亚轻笑,“都是‘失控’的能量。你看这主板,电流没按线路走,就烧了;人要是情绪没按‘规矩’走,就容易动手。”
我拿起烧焦的主板看了看,线路确实乱得像团麻。换主板是个细致活儿,得把所有接线一一对应,错一个就可能出问题。这让我想起托雷基亚教我的能量控制——混沌能量狂野难驯,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必须像接线路一样精准。
“你看,修电脑和控能量,道理相通吧?”托雷基亚的声音带着得意,“都得‘懂规矩’才能‘破规矩’。”
我没接话,专心对着说明书接线。红的接电源,蓝的接硬盘,黄的接指示灯……一根根线插好,像给混乱的战场重新画了边界。
“搞定。”我合上机箱,按下开机键。屏幕闪了闪,跳出了启动界面。
“可以啊!”赵磊凑过来看,“比我强,我上次接错线,直接把电源烧了。”
我笑了笑,心里却在想托雷基亚的话。或许他说得对,无论多混乱的东西,背后都有“规矩”。就像这台电脑,烧得再厉害,只要找到问题,按线路接好,就能重新启动。
可宇宙呢?光与暗,善与恶,那些看似混乱的争斗,背后也有“规矩”吗?还是说,所谓的“规矩”,本就是强者定的,像主板上的线路,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又在想些有的没的?”托雷基亚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小心接错线,到时候王老板扣你工资。”
我赶紧收回注意力,拿起下一台主机。这台没烧,但运行起来巨慢,像头喘不过气的老牛。拆开一看,里面塞满了灰尘,风扇几乎被堵死。
“这是‘积劳成疾’啊。”托雷基亚轻笑,“就像那些光之国的老家伙,整天绷着‘正义’的弦,早晚得断。”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好话?”托雷基亚嗤笑,“好话能让电脑变快吗?得清理,得换零件,得‘动真格’的。就像对付那些伪君子,光说没用,得把他们的‘灰尘’扒干净。”
我一边用吹风机清理灰尘,一边听他吐槽。阳光透过里屋的小窗户照进来,落在飞舞的灰尘上,像无数细小的星子。赵磊在旁边哼着歌拆主机,螺丝刀碰撞机箱的声音清脆悦耳。
这一刻,竟有种奇异的平静。没有怪兽,没有黑衣人,没有宇宙纷争,只有修电脑的琐碎声响,像首笨拙的歌。
中午吃饭时,王老板破天荒地请我们去隔壁面馆吃牛肉面。赵磊吃得满头大汗,嘴里还念叨着:“默子,我看你这手艺,用不了多久就能当师傅了,到时候让王老板给你涨工资。”
王老板呷了口面汤,慢悠悠地说:“小林确实不错,踏实。现在的年轻人,能沉下心干细活的不多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踏实?他们要是知道我昨天还在和能焚尽星球的家伙打架,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看,这就是‘伪装’的好处。”托雷基亚的声音带着笑意,“你越像‘他们’,他们就越接纳你。可一旦露出点‘不一样’,就得被当成怪物。”
我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确实,人类总是习惯接纳“同类”,排斥“异类”。就像光之国排斥托雷基亚,大概也是因为他“不一样”吧。
下午刚开工,店里进来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着挺斯文。他说自己的笔记本开不了机,急着用,问能不能加急修。
“能啊,放这吧。”王老板指了指柜台。
男人放下笔记本,视线扫过店里,最后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位师傅看着面生,新来的?”
“嗯,昨天刚上班。”我心里一动,这男人的眼神有点熟悉——和街角监视我的“天眼”成员很像,只是更隐蔽。
“是吗?”男人推了推眼镜,“那可得好好学学,这行水深,不小心容易‘触电’。”
“多谢提醒。”我不动声色地接过笔记本,“我会小心的。”
男人没再多说,转身走了。赵磊凑过来:“这人看着怪怪的,说话阴阳怪气的。”
“可能是急着用电脑吧。”我拆开笔记本,心里却提高了警惕。
笔记本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系统崩了,重装就行。可当我打开硬盘时,突然发现一个加密文件夹,名字是一串乱码。
“有意思。”托雷基亚的声音带着兴味,“这文件夹藏得挺深,不像普通文件。”
“要打开看看吗?”
“当然。”托雷基亚轻笑,“送上门的‘秘密’,哪有不收的道理?”
我用托雷基亚教我的简易破解程序试了试,没几分钟,文件夹就打开了。里面没有什么惊天秘密,只有几张照片——都是城市不同角落的监控截图,其中一张,赫然是我在废弃工厂外的身影。
果然是“天眼”的人。这是在试探我?还是在警告我?
“看来他们是想告诉你,‘我们盯着你呢’。”托雷基亚轻笑,“挺幼稚的,跟小孩子炫耀玩具似的。”
“那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托雷基亚说,“修好电脑,还给他们。顺便……也让他们知道,我们‘看见’了。”
我点点头,快速重装好系统,把加密文件夹恢复原样,就像从没打开过。
傍晚男人来取电脑时,我把笔记本递给他:“修好了,系统重装了,里面的文件没动。”
男人接过电脑,试了试,抬头看我:“师傅手艺不错,多少钱?”
“五十。”
男人付了钱,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对了,忘了说,夏天快到了,电脑容易发烫,记得多‘通风’,不然容易‘出事’。”
“知道了,谢谢。”我笑着点头。
男人走后,赵磊挠挠头:“他这话啥意思?夏天电脑发烫不是正常的吗?”
“谁知道呢。”我收拾着工具,“可能是职业病吧。”
关店时,夕阳把电脑城的影子拉得很长。赵磊说要去买点东西,让我先走。我走出电脑城,果然看到街角的“天眼”成员还在,只是换了个人。
我没理他,径直往出租屋走。路过一个垃圾桶时,随手把今天修电脑换下来的废主板扔了进去。
“你这是……”托雷基亚有点惊讶。
“给他们的‘回礼’。”我轻笑,“那主板上有我故意留下的一点混沌能量残留,不强,够他们检测一阵子的了。”
“可以啊你,学会‘回敬’了。”托雷基亚的声音里满是笑意,“这招比直接打过去有意思多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晚霞红得像燃烧的炎核,却比炎核温柔得多。手里的螺丝刀还带着机油的味道,口袋里的五十块钱沉甸甸的。
修电脑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没有打打杀杀,只有主板、线路和一点小试探。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天眼”的试探,炎之谷的蛰伏,还有那些藏在宇宙深处的“观众”,都在等着一个机会。
而我,就在这平静与动荡的间隙,修着电脑,也修着自己和托雷基亚的“共生之道”。
就像主板上的线路,看似杂乱,实则各有归宿。我和他的相遇,或许也是某种“线路”的连接,混乱,却自有其道理。
至于未来会走向哪里?
谁知道呢。
至少现在,握着螺丝刀的手,既可以接好线路,也可以凝聚能量。这种在“普通”与“非凡”之间切换的感觉,还挺奇妙的。
托雷基亚说得对,无聊比死亡更可怕。那我就不无聊下去。
明天继续修电脑。
顺便……看看“天眼”还有什么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