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尚未从老夫人病危的恐慌中喘过气,门外官兵缉拿的吼声又如惊雷炸响!
“缉拿辽邦细作慕容文远!” “再不开门,便要封门查抄!”
声音凶厉,伴随着沉重的撞门声和刀剑出鞘的摩擦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延寿堂内刚刚稍定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至断裂边缘!丫鬟们吓得尖叫瑟缩,苏玲珑脸色惨白,连苏明月都惊得攥紧了衣袖。
苏清婉猛地看向慕容文远,眼中刚刚升起的些许信任和依赖,瞬间又被巨大的恐慌和疑虑淹没。官府直接上门拿人,声势如此浩大,难道……那谣言竟有“实证”?!
慕容文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他深知此刻越是慌乱,死得越快。钱判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老夫人病倒、苏家最混乱的时候上门,分明是算准了时机,要一举将他钉死!
“大小姐!”他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这是赵家与二叔的毒计!旨在趁乱取我性命,瓦解苏家!万万不能让他们得逞!若我此刻被带走,屈打成招之下,必成铁案!苏家亦将万劫不复!”
苏清婉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门外是官府官兵,公然抗法,罪名更大!
“可……可他们是官府……”苏清婉声音发颤。
“官府亦要讲王法证据!”慕容文远快速道,“他们所谓‘证据确凿’,无非是捏造诬陷!请大小姐务必拖延片刻!文远自有办法应对!”
就在这时,老管家苏忠连滚爬爬地再次进来,面无人色:“大小姐!姑爷!挡、挡不住了!他们快要撞开侧门了!”
“崔嬷嬷!”慕容文远猛地看向一旁脸色铁青的崔嬷嬷,“请您立刻持老夫人令牌,去后院角门!若情况危急,可让福安带我从那里暂避!”
崔嬷嬷是老夫人心腹,此刻深知利害,毫不迟疑,重重点头,立刻转身离去。
慕容文远又对苏清婉道:“大小姐,你乃苏家主事人,必须出面稳住他们!只需拖延一炷香时间!记住,咬定这是商业对手恶意构陷,问他们要拿人的海捕公文和实证!”
苏清婉看着慕容文远沉稳锐利的眼神,一股莫名的力量压下了心中的恐慌。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恢复冷冽,带着揽月大步向外走去。
慕容文远则快速对留下的苏明月和苏玲珑道:“二位小姐,老夫人这边拜托你们照看!无论听到什么动静,切勿慌乱!”
说罢,他竟转身回到老夫人榻前,再次拿起那枚灼烧过的银针!时间紧迫,他必须在官兵闯入之前,让老夫人有片刻的清醒!这是逆转局面的唯一希望!
他凝神静气,回忆着所有能刺激苏醒的穴位,小心而又果断地施针。
前院,侧门已被撞得摇摇欲坠。苏清婉带着护院家丁,拦在门后,声音透过门缝传出去,强作镇定:“门外可是钱判官?我乃苏清婉!不知判官大人率众围我苏家,所为何事?我苏家世代经商,安分守己,何来辽邦细作?大人若要拿人,请出示州府海捕公文与确凿证据!否则,恕清婉不能从命!”
门外的撞门声稍停,传来钱判官阴恻恻的声音:“苏大小姐!本官奉命拿人,自然有证据!有人证物证俱在,指证慕容文远乃辽邦细作!尔等再敢阻挠,便是同犯罪加一等!速速开门!”
“既有人证物证,何不公之于众?也好让我等心服口服!”苏清婉寸步不让,“否则,无凭无据,擅闯民宅,纵是官府,也需给个说法!”
“放肆!”钱判官怒喝,“看来苏家是要包庇细作,抗法不遵了!来人!给我……”
就在此时,后院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是更大的喧哗和奔跑声!
“走水啦!走水啦!库房那边走水了!”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只见后院浓烟滚滚,火光隐约可见!
前院的官兵一阵骚动。钱判官也愣住了。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个身影敏捷地从延寿堂侧窗翻出,借着庭院草木掩护,快速向后院角门方向掠去。正是慕容文远!那火,自然是他让福安提前安排好的调虎离山之计!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角门时,黑暗中突然窜出几条黑影,手持棍棒,恶狠狠地扑来!竟是二叔苏承宗暗中埋伏的人!他们不仅要借官府之手除掉他,还要防止他逃跑!
慕容文远心中一惊,侧身躲过迎面一棍,顺势一脚踹翻一人。但他毕竟不擅武艺,对方人多,瞬间陷入缠斗,险象环生!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角门猛地被从外面撞开!崔嬷嬷带着几个手持粗木棍的粗壮婆娘冲了进来,见状立刻尖叫着加入战团,乱棍向那些黑影打去!场面顿时更加混乱。
“姑爷!快走!”崔嬷嬷急喊。
慕容文远趁机摆脱纠缠,冲向角门。
然而,身后的追兵和前方的去路都已被堵死!角门外,似乎也传来了官兵的呼喝声!前后夹击!
就在这绝望之际,延寿堂方向突然传来一个丫鬟惊喜的哭喊声,划破了夜的混乱:
“醒了!醒了!老夫人醒了!!”
这一声呼喊,如同定身咒语,让所有混乱都为之一滞!
正准备强行撞开前门的钱判官动作顿住了。围攻慕容文远的黑影动作迟疑了。连苏清婉都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延寿堂方向!
慕容文远冒险一搏的急救,竟然真的起了效果?!
紧接着,一个虽然虚弱却依旧带着威严的声音,在内力的支撑下,艰难地传了出来,清晰地震撼着每个人的耳膜:
“老身还没死……谁敢……动我苏家……动我孙婿?!”
是苏老夫人!她真的醒了!
钱判官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苏老夫人醒来,意义完全不同!她的诰命身份和在明州城的威望,足以让事情变得极其棘手!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慕容文远猛地发力,撞开身前一人,冲出了角门,消失在黑暗的巷道中。崔嬷嬷等人也立刻后退,死死关上了角门。
钱判官反应过来,气急败坏:“追!给我追!别让细作跑了!”
但此刻,苏清婉的底气已然完全不同。她猛地打开侧门,拦在门口,面对钱判官,声音冰冷而强硬:“钱判官!祖母已然苏醒!她老人家要亲自问话,究竟是何人诬告我苏家婿!请您和诸位官差,稍候片刻!”
她刻意加重了“苏醒”和“亲自问话”二字。
钱判官骑虎难下,面色青白交错。进去?面对苏醒的苏老夫人,他那些“证据”根本经不起推敲。不进去?人没拿到,劳师动众,如何收场?
而此刻,慕容文远正在黑暗的巷道中疾奔。他不能回锦云苑,不能去任何苏家产业。钱判官和二叔的人必定在全城搜捕他。
他必须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并尽快洗刷罪名。
去哪里?
他脑中飞快闪过几个念头:番商阿拉义?此人唯利是图,不可信任。西湖诗社?与苏明月有关,但太过招摇……
忽然,他想起一个地方——静心庵!
慧明师太!她似乎知晓许多秘密,且是方外之人,官府轻易不会去搜查那里!
打定主意,慕容文远辨认了一下方向,借着夜色掩护,向城外静心庵的方向潜行而去。
然而,他刚穿过两条小巷,前方巷口忽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
月光下,那人抱着臂,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哟,这不是今日大出风头的苏家赘婿吗?这深更半夜,如此狼狈,是要去哪啊?”
慕容文远心中一惊,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对方。
那人笑了笑,晃了晃酒葫芦:“别紧张。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想知道谁想害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