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也是一脸的懵。
他知道林震在省里有些能量,但也没想到能搞出这么大的场面啊!
这哪是儿子结婚,这简直就是……就是鲁省离退休老干部联谊会现场!
还是露天版的!
偌大的篮球场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头,粗略一看,好几张桌子上坐着的,都是他能叫出名字的熟面孔。
虽然大多是退了二线的,赋闲在家的,但那资历和人脉,可都摆在那儿呢!
“肖……肖书记,这……林震同志也没提前说啊。”赵佑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动静,也太大了点。”
“这老林,搞什么名堂!”
肖卫国嘴上抱怨着,但人已经来了,总不能再回去。
林震那边刚安抚好交警,一回头就看到了肖卫国,赶紧迎了上去。
“嘿,老肖你可来迟了啊。”林震激动道。
肖卫国摆了摆手,脸上苦笑:“你这动静,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啊。”
“我刚在路口,还以为这边出了什么群体事件呢。”
就在这群大人物寒暄客套的时候,张远,却对此一无所知。
“二嬢!肘子捞出来,准备上笼屉二次加工!”
“杏花嫂子,你那边的四喜丸子,火候再小点,别给炸糊了!”
“秀芳嫂子,看好那锅全鸡汤,浮沫撇干净!”
张远手里拿着一把大铁勺,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那三口临时砌起来的大灶上,架着三口直径足有一米的大铁锅,此刻正火力全开。
一口锅里,是刚刚炸好,正准备二次烹制的过油肘子。
另一口锅里,炖着整只的老母鸡,金黄的鸡油在汤面上形成一层诱人的光晕。
第三口锅,则是在熬制着红烧鱼的汤汁,酸甜咸香的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人舌下生津。
这三道硬菜同时开火,那香味,简直是开了无差别攻击。
以篮球场为中心,那股子能把人馋哭的味儿,迅速朝着整个小区扩散开去。
“我滴个乖乖,谁家做饭这么香啊?”
“馋死我了,这味儿,指定是办大席呢!”
“走走走,看看去!”
小区的居民们坐不住了,一个个跟闻着味儿的猫似的,循着香气就找了过来。
等他们看到篮球场这人山人海的场面,都惊呆了。
林震为了办好这场婚宴,早就跟居委会打好了招呼。
他甚至直接把整个篮球场和周边的空地都给“承包”了下来,说是要请街坊邻居们一起热闹热闹。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客套话。
没想到,这阵仗是来真的啊!
几个原本只是出来遛弯的二线退休老干部,本来跟林震也不算熟,就是点头之交。
可闻到这味儿,再也挪不动步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回了趟家,再出来的时候,手里都捏着个红包。
“哎,林老哥,恭喜恭喜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笑呵呵地把一个红包塞到负责收礼金的林震老婆手里。
林震老婆一愣:“哎哟,您这是……”
“应该的,应该的,大喜事嘛!”
“哈哈哈,不打扰,我们自己找地方坐。”
说完,也不等主人家安排,自顾自地就找了个空桌坐下了,眼睛还时不时地往灶台那边瞟。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越来越多的“不速之客”闻着味儿赶来。
不管认不认识林震,也不管是不是受邀宾客,来了就先递上一个红包,然后理直气壮地找个位置坐下。
原本准备的三十张大桌,还没到开席时间,就已经坐满了六成。
年轻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抽着烟,说着恭喜,眼睛却都盯着张远和他那几口大锅。
……
另一边,林震已经跟民警同志彻底解释清楚了。
“警察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主要是我这亲家,生意做得大,朋友也多。”
“车一下子来多了,没安排好。”
“我们事先跟居委会都报备过了。”
“您看,小区的邻居们也都没意见,还都过来随礼了。”
林震指了指那些闻香而来的邻居们。
民警一看这情况,也明白了。
群众关系这么和谐,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说着,一个穿着名牌西装的年轻人,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他是女方的堂亲表哥,今天那辆堵住消防通道的车就是他的。
“大哥,大哥,对不住,对不住!”
他一过来,就先对着林震和周围的邻居连连鞠躬道歉。
然后麻利地从兜里掏出华子,挨个地散烟。
“警察同志,我的错,我的错,我马上挪,马上就挪!”
……
时间悄悄滑向十一点。
来的人更多了。
整个篮球场和周围的空地,几乎座无虚席。
孙二嬢她们几个嫂子,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都有点咋舌。
“我的天,远子,这城里人也这么爱吃大席菜啊?”
春兰嫂子一边飞快地切着配菜,一边小声跟张远嘀咕。
“我还以为他们都爱吃啥西餐、自助餐呢!”
张远头都没抬,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老式手表,沉声道:“别管他们爱吃啥,到咱这儿,就得吃咱的规矩。”
“十二点之前,必须开席!”
主家席位上,钟萍此刻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她悄悄碰了碰身边亲家的胳膊。
“亲家母,你看,那就是肖书记,省里的大领导。”
“还有那位,是赵主任。”
“我们家老林就是个直性子,不会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但人缘还行,老领导老同事们都给面子。”
这话听着谦虚,实则是在炫耀。
新娘的父亲,此刻心里五味杂陈。
他在商圈里,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开始,听说男方家请了个农村做大席菜的厨子来办婚宴,他心里是极其不满的。
觉得林震这是不重视他女儿,不尊重他们家。
一个厅级干部的家庭,婚宴办得跟乡下流水席一样,说出去都嫌丢人。
可现在,当他看到连肖卫国这种级别的人物都亲自到场,并且和林震谈笑风生的时候,他忽然“懂”了。
他恍然大悟!
高啊!
实在是高!
这哪里是寒酸,这分明是林震一种明哲保身的政治智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