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韩语琴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一抹自嘲，“我是董天德名义上的未婚妻。我们两家的联姻，说白了，就是一场交易。”
“董家这几年发展到了瓶颈，想借着我们韩家的名头，去攀更高的高枝。而我们韩家，也乐得在下面扶持一个愿意听话的家族，互惠互利罢了。”
“所以，你觉得，董城会为了他那个废物儿子的一点面子，来得罪我，得罪我们整个韩家，毁掉这桩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生意吗？”
张远听着，心里大致有了个谱。
这些大家族里的门道，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但是。”
韩语琴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张远。
“我们家老爷子，他有不一样的看法。”
“他觉得，你，比整个董家，都有前途。”
张远心里微微一动。
“所以，我今天来，是代表韩家，来找你谈合作的。”韩语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张远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合作？怎么合作？”
韩语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丛林。你想往上爬，就必须踩着别人的尸体。”
“你以为你安安分分地开个小饭馆，不招谁不惹谁，别人就会放过你？”
“张远，你得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圈子里，家族想要发展，就必须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你脚下的每一级台阶，都是另一个家族的墓碑。”
“你想安安稳稳地开个小饭馆，当你的厨神？不可能的。”
“只要你身怀绝技，只要你能创造价值，你就是一块唐僧肉。今天没有董天德，明天也会有李天德、王天德找上门来。”
“你以为你不去惹别人，别人就不会来惹你？”
“太天真了！”
韩语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想往上爬，就必须参与竞争，就必须把所有挡在你面前的潜在对手，一个个全部干掉！这才是生存法则！”
张远靠在门框上，掏了掏耳朵。
“韩小姐，你这套成功学演讲，说得挺溜啊。”
“不去开个班，可惜了。”
韩语琴被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胸口起伏。
“你！”
“我不是不懂你说的这些道理。”张远收起了脸上的玩笑神色，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也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但是，凡事都得讲个实力。”
“我现在算什么？一个厨子而已。你嘴里的董家，是什么？庞然大物。”
“你让我跟他们斗？拿什么斗？靠你韩家大小姐一张嘴吗？”
“你信不信，只要我今天敢点头，明天董家就能让我这家小店从京城彻底消失。”
“到时候，你韩家会为了我这么个外人，跟董家全面开战？”
张远的话，句句戳在要害上。
韩语琴一时语塞。
张远继续说道：“而且，我跟董家的矛盾，说白了，就是董天德那个小辈跟我之间的个人恩怨。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为了这点事，就跟整个董家拼个鱼死网破？没必要吧。”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审视起来。
“说到底，你们韩家是不是想拿我当枪使，让我去对付董家？”
“你们两大家族掰手腕，想把我这个小虾米卷进去当炮灰？”
“算盘打得不错啊。”
这话就说得相当不客气了。
“你简直有被害妄想症！”韩语琴被气笑了。
“拿你当枪使？对付董家？”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张远，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也太小看我们这些所谓的大家族了？”
“你以为大家族之间的对抗是什么？街头混混打架吗？今天你打我一拳，明天我捅你一刀？”
“错！”
“那是战争！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持久战！一旦开打，不死也得脱层皮，耗费的时间、金钱、人脉，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
“董家能在京城屹立这么多年，你以为是靠运气？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牵扯了多少人的利益？别说我们韩家，就算是现在国内第一的那个家族，想在短时间内搞垮董家，都得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崩掉几颗牙！”
韩语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我们韩家，还没闲到那种地步，会为了让你去当炮灰，就主动挑起跟董家的全面战争。”
“你那点被害妄想症，可以收一收了。”
张远看着她。
女人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说谎。
他心里也明白，对方说的恐怕才是事实。
大家族之间的博弈，远比他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但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韩家主动找上门，必然有所图。
“行。”
张远站直了身子。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现在，请韩小姐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别再跟我扯什么丛林法则，也别跟我画什么大饼。”
“就说最实际的。”
“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说清楚了，我再考虑要不要让你进这个门。”
他的态度很坚决。
不把话说透，今天这门，你就别想进。
韩语琴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几秒，忽然噗嗤笑了出来。
“你这人，真是……有意思。”
她摇了摇头，似乎是彻底放弃了用那套精英话术来跟张远沟通。
“好吧，我承认，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
“跟你这种人打交道，就应该直接一点。”
“嘀嘀——”
一阵清脆的汽车鸣笛声，打破了门口僵持的气氛。
韩语琴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立刻挺直了腰杆，下巴微微扬起，恢复了韩家大小姐的气场。
“谁说我是自己来的？”
她瞥了张远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成立公司这么大的事，门道多着呢，就凭我们两个？纯属小白行为。”
“我怕你搞不定，特地让我爷爷派了专业人士过来帮忙。”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轿车缓缓驶来，平稳地停在了院子门口不远处。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手里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男人约莫四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英范儿。
他先是快步走到韩语琴面前，微微躬身，态度恭敬。
“大小姐，路上有点堵，我来晚了。”
随后，他才将目光转向门口的张远，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热情笑容。
“想必这位就是张远先生吧？久仰大名，我是杜文俊，韩氏集团的法律顾问。”
“老爷子对您可是赞不绝口啊，说您年少有为，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这一套商业互吹，行云流水，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