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特制营养餐事件后,池田美惠感觉自己与桦地崇弘之间那层透明的壁垒似乎变薄了些。虽然交流依旧寥寥,但偶尔在走廊擦肩而过时,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会在她身上多停留零点几秒,而那不再是全然空洞的注视。
周五的家政课,内容是烘焙基础——制作海绵蛋糕。对于厨艺精湛的美惠来说,这简直是信手拈来。她熟练地称量、搅拌、打发蛋白,动作优雅流畅,仿佛不是在完成课堂任务,而是在进行一场艺术创作。烤好的蛋糕胚金黄蓬松,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她精心地将蛋糕胚切片,夹上打发好的鲜奶油和新鲜草莓片,最后在顶部用巧克力酱勾勒出简单的花纹。一个精致可爱的草莓奶油蛋糕瞬间成为全班瞩目的焦点,连家政老师都忍不住点头称赞。
“池田同学做得非常完美,大家可以参考一下。”老师拿着她的蛋糕作为范例展示。
美惠微笑着接受赞美,心里却有了另一个主意。她小心地将蛋糕分切成几份,分享给周围关系不错的女生,收获了连连惊叹。最后,她留下了最大、草莓最多、奶油裱花最完美的一块,仔细地装进一个干净的纸碟里。
午休时分,当桦地再次拿出他的常规午餐——今天似乎是饭团和牛奶时,美惠端着那块堪称艺术品的蛋糕,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桌旁。
“桦地同学,家政课做的蛋糕,尝尝吗?”她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顺手分享。
桦地的目光从饭团移到那块看起来就无比甜美柔软的蛋糕上,又抬起眼看了看美惠。这一次,他的反应似乎比之前快了一些,眼神里的困惑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期待的光芒?虽然极其微弱,但美惠捕捉到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默地、迅速地将自己桌上吃了一半的饭团包装纸收拢,给那个漂亮的蛋糕碟子腾出地方。这个小动作让美惠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她将碟子放下。蛋糕的甜香混合着草莓的清新气息,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
桦地看着蛋糕,没有马上动。他那巨大的、通常用来握紧球拍或进行力量训练的手,此刻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对待这块娇嫩的点心。他犹豫了一下,才拿起附带的塑料小叉。
他笨拙却又异常小心地舀下一小块,连带着松软的蛋糕胚、雪白的奶油和鲜红的草莓一起送入口中。
那一刻,美惠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只见桦地咀嚼的动作猛地顿住了。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那总是显得平静甚至有些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怔住”的表情。
甜味、奶香、草莓的微酸、蛋糕的柔软……这些丰富而愉悦的味觉体验,对于习惯简单食物味道的他来说,无疑是一次强烈的冲击。那种甜蜜的幸福感,几乎以一种霸道的方式,瞬间充盈了他的口腔,甚至仿佛顺着血液流向了四肢百骸。
他沉默地、加速地咀嚼了几下,然后咽了下去。
接着,他抬起头,看向美惠。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明确无误的、近乎惊叹的光芒。
“……很甜。”他低声说,声音似乎比平时更沉了一些,但绝不是负面评价。顿了顿,他似乎觉得这两个字不足以表达,又补充了两个字,“……好吃。”
这一次,不再是平淡的陈述,而是带上了确凿无疑的、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情绪的肯定。
然后,他再次低下头,以比平时快得多的速度,却又依旧保持着一种奇异的认真态度,将那块蛋糕一口接一口地吃完。每一口都仿佛在仔细品味那份陌生的甜蜜。
吃完最后一口,他甚至下意识地用叉子刮了一下碟子上残留的少许奶油,然后才放下叉子。碟子光洁如新。
他再次看向美惠,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此刻显得格外明亮和专注的眼睛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谢谢你,让我体验到如此美妙的味道。
美惠看着他这副近乎“虔诚”地对待一块蛋糕的样子,看着他脸上那罕见的表情波动,看着他眼中清晰传递出的满足感,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瞬间包裹了她。
坚冰,似乎真的开始融化了。
并非靠蛮力,而是靠这看似微不足道,却拥有神奇魔力的——甜蜜滋味。
她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愉悦:“你喜欢就好。下次我再做别的口味给你尝。”
这一次,桦地没有露出困惑,而是立刻点了点头,眼神里甚至隐约闪过一丝……期待?
蛋糕的魔力,初见成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