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空调坏了。
七月末的江城像个大火炉,天花板上的吊扇吱呀转着,吹出来的风都是烫的。林婉坐在苏小北对面,指尖绞着衣角,睫毛上沾着细密的汗珠——这是她刻意营造的“脆弱感”,像一根浸了水的棉线,轻轻扯一下,就能引出藏在暗处的火。
“老板,我想辞职。”她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纸页上的灰尘。
苏小北正在翻老张的离职报告,闻言手一抖,纸张哗啦散了一地。他抬头,看见林婉眼眶泛红,鼻尖发红,活像只被雨淋湿的猫,顿时慌了:“怎么了?是不是老张的事刺激到你了?我……”
“不是。”林婉打断他,从包里掏出个U盘,放在桌上,“这是平台防御系统的核心算法备份,还有妖界那边的物流暗网密钥。我把它带走了。”
苏小北的瞳孔骤缩:“你干什么?!”
“我累了。”林婉站起身,收拾桌上的笔记本,“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老张的背叛,天庭的监视,还有……”她顿了顿,声音哽咽,“我觉得我撑不下去了。我想回苏州老家,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平静的日子。”
“不行!”苏小北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平台需要你!我们……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扛的吗?”
“一起扛?”林婉笑了,眼泪却掉下来,“老板,你心里清楚,现在团队里谁还敢信谁?小雅看阿强的眼神带着防备,阿强连话都不敢跟你多说。我留在这儿,只会让大家更累。”
她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又回头:“U盘里有平台的全部核心数据,包括你藏在那枚剑胚指环里的天剑令碎片坐标。如果你觉得我带走它会威胁到你……”她笑了笑,“那就当我求你,放我走吧。”
门“咔嗒”一声关上。
苏小北僵在原地,指尖掐进掌心,疼得清醒。他看着桌上的U盘,又看看林婉消失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个局。
林婉不会走。
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平台的命门离开。
她是在钓鱼。
林婉走出工作室时,后背已经湿透。
她打车去了江城火车站,买了张去苏州的高铁票,但没有上车。她躲在候车室的卫生间里,给苏小北发了条消息:【我上车了。】
然后,她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从包里掏出另一个U盘——那是她昨晚熬夜复制的,里面只有几份无关紧要的客户资料。
半小时后,她出现在火车站附近的咖啡馆,点了杯冰美式,等着那个“鱼儿”上钩。
鱼儿很快来了。
是个穿连帽衫的男人,戴着口罩,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目光一直往她这边瞟。林婉假装没看见,低头搅拌咖啡,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出一串代码——那是她给苏小北的信号:【目标已接触。】
男人终于走过来,坐在她对面,声音沙哑:“林小姐,老板让我来取数据。”
“数据在我包里。”林婉指了指脚边的行李箱,“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男人伸手去拿,林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他的皮肤:“别急。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告诉我,老张的女儿在哪里?”林婉的眼神像把刀,“如果我女儿没事,我可以把数据给你。如果她有事……”她笑了笑,“我会把你交给警察,还有天庭的特使。”
男人的脸瞬间白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林婉冷笑,“你以为老张是自愿当内鬼?他是被你威胁的!你抓了他女儿,逼他泄露权限,现在又想抢数据?”
男人挣扎着要抽手,林婉却越攥越紧:“说!你背后的人是谁?你们的基地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男人尖叫,“我只是个跑腿的!他们让我来取数据,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苏小北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王胖子和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林婉,没事吧?”苏小北走过来,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男人,眼神复杂。
林婉松开手,揉了揉手腕,脸上露出疲惫的笑:“没事。鱼上钩了。”
审讯室里,男人供认不讳。
他是魔神势力安插在江城的“物流专员”,负责联络内鬼,转移平台的核心数据。老张的女儿,被他藏在城郊的一间地下室里。
“你们的基地在哪里?”苏小北问。
男人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只让我跟老张联系,其他事我一概不知。”
林婉补充道:“他说,他们的总部在一个‘没有名字的地方’,只有通过‘深渊论坛’的隐藏频道才能进入。”
苏小北看向王胖子:“能查到吗?”
王胖子点头:“我已经黑进深渊论坛的服务器,找到了那个隐藏频道。只要我们进去,就能找到他们的基地。”
“好。”苏小北站起身,“胖子,带人去查。林婉,你跟我去医院,看看老张的女儿。”
医院里,老张的女儿缩在病床上,脸上还有泪痕。
老张看见女儿,腿一软跪在地上,抱着她哭:“妞妞,爸爸对不起你……”
女孩怯生生地看着苏小北:“叔叔,是他们抓我,逼爸爸做坏事……”
苏小北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叔叔会保护你。”
他抬头,看向林婉,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
林婉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疲惫:“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
她转身走出病房,掏出手机,给深渊论坛的隐藏频道发了条消息:【数据在我手里,我要见你们的高层。】
很快,对方回复:【明天晚上,废弃钢厂。】
林婉把消息给苏小北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鱼儿,要上钩了。”
深夜,废弃钢厂。
月光透过破屋顶洒下来,照在堆积的废钢上,像一片银色的海洋。
林婉站在厂房中央,身后跟着苏小北和王胖子。
“来了。”王胖子指着黑暗处。
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出来,脸上戴着银色面具,正是之前袭击苏小北的“魔神信使”。
“林小姐,”信使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你违反约定,不该把数据带回来的。”
“约定?”林婉笑了,“你们抓了老张的女儿,逼他当内鬼,这叫约定?”
“那又怎样?”信使抬手,身后涌出十几个黑衣人,“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就凭你们?”王胖子冷笑,从包里掏出一个遥控器,“老板,该我们了。”
苏小北点头,按下遥控器。
厂房的灯突然全亮了,几十个警察从外面冲进来,手里拿着枪:“不许动!警察!”
信使的脸瞬间白了:“你们……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
“因为,”林婉走到他面前,摘下他的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我们,早就等着你们了。”
信使尖叫着要跑,却被警察按在地上。
苏小北走到林婉身边,看着被押走的信使,轻声说:“苦肉计,演得不错。”
林婉笑了笑,擦了擦额头的汗:“为了揪出你们,值得。”
她看向厂房外,天边泛起鱼肚白。
这场持续了半个月的暗战,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