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灵芝孢子的效果，比苏小北预想的要微妙得多。它并非像夜视仪一样，让他直接看到什么妖魔鬼怪，而是更像一种……感知上的增强。世界的细节变得丰富，声音、气味、光线的细微变化，都更容易被他捕捉。尤其是在夜晚或者光线不足的地方，他总觉得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但凝神看去，又一切正常。这种“疑神疑鬼”的感觉，让他好几天晚上都没睡踏实。
“看来这窥见不可见之物的能力，也不是什么好事，纯属自己吓自己。”苏小北有点后悔，决定暂时把这孢子的事儿放一放，还是专注于提升生活品质更实在。
他的凡间外卖事业依旧红火。凭借之前恶劣天气打下的“赫赫威名”，他现在已经是站里的明星骑手，甚至有几个新人跑来向他取经，问他怎么能在大太阳底下保持那么好的状态。苏小北继续用“心静自然凉”和“祖传内功心法”糊弄，配上高深莫测的表情，居然也收获了不少崇拜的目光。
收入稳定，让他手头宽裕了不少。他换了个离商圈更近、带独立卫生间的小单间，虽然租金翻了一倍，但生活便利性大大提升。他还给自己那辆立下汗马功劳的电驴换了组新电瓶，车速和续航都上了一个台阶。
人一顺了，就容易飘。苏小北虽然告诫自己要低调，但年轻人骤然获得超乎寻常的能力和资源，心态难免有些膨胀。尤其是在遇到一些特别糟心的人和事时，那种“我有能力教训你”的念头，就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这个“糟心的人和事”，很快就不请自来了。
那是周末的傍晚，订单高峰期。苏小北接了一个送往“帝景豪庭”别墅区的外卖。这个小区是本市有名的富人区，安保极其严格，管理也非常不近人情。以前苏小北送过几次，每次都被门口保安盘问得怀疑人生，业主电话也经常打不通，体验极差。
果然，这次他又被拦在了气派的大门外。保安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剃着板寸，穿着笔挺的制服，脸上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找哪户？打电话让业主出来接。”保安瞥了一眼苏小北的电驴和外卖箱，语气硬邦邦的。
苏小北赔着笑：“大哥，8栋的，电话打不通，可能是没听见。您帮忙开下门，我登记一下，送完就走。”
“规定！听不懂吗？联系不上业主不能进！”保安不耐烦地挥挥手，“一边等着去，别挡道。”
苏小北压着火气：“我这餐有时效的，凉了顾客要给差评的。你就通融一下，我很快出来。”
“差评是你的事，规定是小区的事！”保安声音提高了八度，“让你一边等着没听见？再啰嗦我让你这单都送不成！”
这时，一辆宝马轿车驶到门口，栏杆自动抬起。保安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躬身示意车辆通过。宝马车主连车窗都没降，扬长而去。
对比之下，苏小北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强忍着怒气，再次拨打顾客电话，这次终于通了。他说明了情况，电话那头的女业主倒是通情达理，说马上跟门岗说一声。
过了一会儿，保安亭的内线电话响了。保安接起来，嗯啊了两声，挂了电话，脸色更臭了，不情不愿地按下按钮，开了旁边的小门，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囔：“妈的，送个外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穷鬼……”
最后两个字声音不大，但清晰地钻进了苏小北的耳朵里。
如果是以前，苏小北可能也就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今天，他不想忍了。这段时间顺风顺水，加上身上揣着各种“仙家宝物”，虽然不能直接打人，但那种“我非同凡人”的优越感，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是，他想起了包裹里那件一直没机会用，甚至有点被遗忘的小玩意儿——彼岸花花粉。备注是“致幻，慎用”。
一个危险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教训一下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不用动手，就用点“特别”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推着电驴走进小区。送达外卖的过程很顺利，女业主还为他被拦在门口道了歉。但苏小北心里的那团火，并没有熄灭。
送完餐出来，那个保安正靠在亭子边，叼着根烟，斜眼看着苏小北，眼神里依旧充满了不屑。
苏小北推车经过他身边时，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指着保安身后的地面：“哎！哥们，你钱掉了！”
保安下意识地一低头。就在这瞬间，苏小北以极快的手法，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用紫色叶片包裹的小包，用指甲挑开一点缝隙，对着保安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弹了一下。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带着甜腻腐朽气味的粉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空气中。
保安低头看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抬起头骂骂咧咧：“你他妈瞎叫唤什么？哪有钱？”
苏小北已经骑上了电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哦，可能我看错了，不好意思啊。”说完，一拧电门，电驴窜了出去。
他不敢停留，飞快地骑出几百米，拐进一条岔路，这才停下来，心脏砰砰直跳。他也不知道那点花粉能起多大作用，只是凭着一时冲动做了。
他在路边等了几分钟，没什么异常。正当他以为花粉失效或者量太少了的时候，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接着是那个保安惊恐万状、语无伦次的嘶喊：
“鬼！有鬼啊！别过来！滚开！救命！亭子……亭子在动！路灯变成人了！啊——！”
对讲机里乱成一团，似乎有其他保安在询问和奔跑的声音。
苏小北躲在暗处，远远望去，只见帝景豪庭门口那个原本趾高气扬的保安，此刻正抱着头，在空地上疯狂地手舞足蹈，对着空气胡乱踢打，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仿佛正在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追赶、撕扯。他的帽子掉了，衣服也扯乱了，样子狼狈不堪。
几个同事冲过来想按住他，却被他力大无穷地甩开。最终，三四个保安一起上，才勉强将他制服，但他依旧在拼命挣扎，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苏小北看着这混乱的一幕，最初的那点快意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他没想到，这一点点花粉的效果竟然这么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恶作剧了，这简直是要把人逼疯！
他原本只是想让对方出个小丑，比如产生点错觉摔一跤什么的，没想到直接造成了这么严重的精神攻击。看着那个保安崩溃的样子，苏小北心里升起一丝愧疚和后怕。
“这玩意儿……太邪门了……”他喃喃道，手心有些冒汗。力量，尤其是这种超乎寻常的力量，真的不能轻易动用。这次是教训了一个讨厌的保安，万一以后用在更严重的冲突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有再多看，骑上电驴，迅速离开了现场。一路上，他心情复杂。报复的快感转瞬即逝，留下的更多是对自身行为的反思和对那些“三界宝物”的敬畏。
“以后不能再这么冲动了……”他告诫自己，“这些东西，用好了是机缘，用不好，就是灾祸。”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旧手机，感觉它似乎变得有些烫手。三界跑腿带来的不光是好处，还有随之而来的诱惑和风险。如何驾驭这些力量，而不是被力量反噬，将是他接下来必须面对的课题。
而这个因为一时意气用事惹下的麻烦，会不会还有后续？那个保安会不会有事？他不得而知，只能希望事情就此平息。但内心深处，一丝不安的阴影，已经悄然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