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林边缘的晚风带着松针的清苦气息,卷过新搭起的木质栅栏。
栅栏的木刺还泛着新鲜的白茬,几处接口用麻绳紧紧勒着,在暮色里显出几分仓促的坚韧。
爱国者拄着那柄比他还高的巨戟站在栅栏内侧,锈迹斑斑的盔甲缝隙里凝着霜,呼吸时头盔下腾起的白雾比旁人浓重三倍——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四个小时,靴底的积雪融化又冻上,在木板上结出层薄冰。
“你们…回来了……”他的声音像两块冻土在摩擦,视线扫过塔露拉身后那些裹着绷带的战士。
有人胳膊上吊着夹板,有人瘸着腿被同伴扶着,但没人垂头丧气,沾着泥污的脸上都亮着野火似的光。
塔露拉抬手抹去脸颊的血痕,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那柄黑色长剑的剑鞘磕在皮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路上遇到矿场的私兵伏击,他们藏在黑渡河的冰洞里,打了场夜战。”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栅栏后那些正在加固木柱的身影,“但我们把冰洞炸塌了,一个活口没留。”
“回来就行。”爱国者的巨斧在地上顿了顿,震落几片积雪。他转身时盔甲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工坊的铁匠们新打了二十把镐头,明天就能送去东边的采石场。”
“现在我们可以说,整个黑松林都干净了。”塔露拉握紧剑柄,指节泛白。
她身后的战士们开始卸下行囊,铁制的水壶碰在石头上叮当作响。“黑渡河沿岸的七个保留地,还有那三座吃人的矿场——我们把监工的头挂在矿架上了,那些被关着的感染者正在收拾东西,明天就能搬进新营地。”
西边的天幕裂开道橘红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刚铺好的木板路上。“你看到南边那片刚翻好的地了吗?安德烈说下周就能种土豆。”
她忽然笑起来,“我们在造一个国家,爱国者先生!一个真的能让感染者活下去的地方。”
“塔露拉!”
清脆的呼喊穿透暮色,阿丽娜提着裙摆从营地深处跑出来。
她那件灰布裙子的袖口还打着补丁,是塔露拉去年冬天给她缝的。跑近了才看见她左边额角贴着片草药,青绿色的汁液洇透了纱布。
“慢点跑。”
塔露拉伸手扶住她,指尖触到少女胳膊上未愈的伤口,眉头立刻皱起来,“安德烈说你为了救人受伤了?”
“是凯文先生先救了我!”阿丽娜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星子。
她手腕上还缠着新绷带,上面印着圈淡淡的药香——是凯文带来的药膏,比营地里熬的草药管用多了。
“而且他的医术很高,把我以前老犯的腿疼都治好了!”
“下次不准再这么冒失。”塔露拉的声音软下来,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指腹擦过那片草药时,阿丽娜瑟缩了下“我不是怪你,只是……”
“我知道的!”阿丽娜用力点头,马尾辫扫过塔露拉的手背,“下次我会先想好办法的!”
晚风突然转凉,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栅栏上。
塔露拉抬头望向营地深处那片刚搭起的木屋,烟囱里升起的烟被风撕成碎片。
…………
废弃钟楼的齿轮早就锈死了,风穿过齿轮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哭。博士缩在钟楼顶层的破窗沿上,银发垂到膝盖,沾了几片从外面飘进来的雪。
她面前的虚拟屏幕亮得刺眼,把那张写满狂喜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支线任务:雪原事变】
【完成度:100%】
【评价:展现出了较高的领导能力,与另外两大感染者反抗组织建立了较深的联系。但情报搜集存在明显短板,未制定合理的逃脱预案,对敌方战略意图判断失误。】
“我他妈一个学士木的,能把这群感染者拧成一股绳就不错了!”
她对着屏幕龇牙咧嘴,唾沫星子溅在冰冷的玻璃上。
穿越过来三个月,她从连血都不敢看,变成能面不改色地给伤员做手术,还得抽空跟切尔诺伯格斗智斗勇——那帮玩了几十年权谋的老狐狸,哪是她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比的?
【系统评分:85(及格线:60)】
【支线任务:已完成】
【主线任务:感染者的黎明】
【完成度:38%+10%!】
【奖励:指定人员词条抽奖机会x1】
“凯文!必须是凯文·卡斯兰娜!”博士几乎是吼出来的。
屏幕上的文字像水一样流动,很快聚成个巨大的转盘,红的金的紫的词条在上面飞速旋转,看得人眼晕。
她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凯文的样子……
后来才知道这人不仅会打架,医疗技术超高,善良不圣母,长得也超帅,甚至能在冰天雪地里种出蔬菜——这种六边形战士不拐回自己的岛,简直是天理难容。
转盘渐渐慢下来,那些闪着光的词条一个个清晰起来。
【已抽取:领袖气质(红)、崩坏能适应性(红-金)、崩坏能固态塑形(紫)、一缕毁灭命途(红-金)、穿衣品味(绿)、厨业能力(白)、信念坚定(金)、战斗技巧+武器运用(紫)、帕凡提基因(紫:可选择融合)】
“卧槽!”博士差点从窗台上掉下去,手忙脚乱地抓住旁边的铁栏杆。
栏杆上的冰碴子硌得手心生疼,可她顾不上——红金词条!还是两个!这运气,简直比她抽卡歪了七次还离谱!
“凯文啊凯文,”她摸着屏幕上那个虚拟的人物剪影,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这下你想跑都跑不掉了。等老娘把你绑上罗德岛,看谁还敢说我是只会躲在后面的花瓶。”
【叮——紧急任务发布】
突然弹出的红色窗口把她吓了一跳。博士眯起眼,看清上面的字时,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任务:请在三天内阻止即将爆发的战争!】
“啥???”她下意识地喊出声,声音在空荡的钟楼里荡出回音。
风好像更冷了,卷着雪沫子灌进破窗,打在屏幕上,却穿不透那层虚拟的光膜。
战争?跟谁打?
博士猛地站起来,银发扫过屏幕边缘。她看向窗外——营地的篝火已经点起来了,一圈圈的火光在雪地里铺开,像朵正在绽放的花。
塔露拉和阿丽娜正站在篝火边说话,阿丽娜手里拿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着什么,塔露拉弯腰听着,侧脸在火光里显得很柔和。
爱国者在检查栅栏,他的巨斧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远处的工坊里传来打铁声,叮叮当当的,敲碎了夜的寂静。一切都那么平和,平和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系统从不会开玩笑。
博士咬着下唇,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她调出最近的情报记录——整合运动和附近的村落交换了粮食,和另一个感染者组织签订了互助协议,甚至连一直敌对的矿场主都没了动静。哪里有战争的迹象?
“三天……”她喃喃自语,视线再次投向那片篝火。
塔露拉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头望向钟楼的方向。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博士仿佛还能看见她眼里的光——那是对未来的憧憬,是对“新国度”的期待。
如果战争爆发,这里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刚搭起的木屋会被烧塌,种下的土豆会被踩烂,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感染者,又会变成枪下的亡魂。
博士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关掉屏幕,抓起角落里的外套就往楼下跑。
木楼梯早就朽了,踩上去咯吱作响,好像随时会塌掉。
她跑得太急,在最后几阶摔了一跤,膝盖磕在结冰的地面上,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她顾不上揉,爬起来继续跑。雪地里的脚印很快被新落下的雪填满,就像她此刻混乱的思绪。
必须找到凯文。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冒出来。那个男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他看雪原的眼神,总带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
也许他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到底藏在哪个角落。
篝火边的人影还在晃动。博士深吸一口气,把围巾拉高,遮住半张脸,朝着那片温暖的光跑过去。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替她倒计时。
三天。
她只有三天时间。
………………
另一边……
黑松林的雪被夜风卷成旋,在凯文靴底碎裂成齑粉。他抬手挡住面前吹来的风雪,视线越过霜星的肩,落在队伍末尾那几个背着伤号的雪怪队员身上。
他们刚从讨伐崩坏兽的战场上回来每个人的防寒服上都结着冰壳,呼吸时喷出的白雾比来时稀薄了许多。
“还有三里地就能看见营地的篝火了。”霜星的声音裹在风里,带着点冰晶碎裂的脆响。
她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腰间的冰棱匕首,刃面映出身后队员们疲惫却安稳的脸,“安德烈说今晚炖了肉汤,用你上次猎的那只雪熊。”
凯文没接话,只是忽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雪怪队员们瞬间绷紧了神经,动作整齐得像一块被冻住的冰,只有伤号压抑的咳嗽声在林间回荡。
“怎么了?”
霜星的瞳孔泛起淡蓝,寒气顺着她的靴底往地面渗,在雪层上结出细密的冰纹。她看不见任何异常,只有松涛卷着雪沫掠过树梢,投下斑驳的影子。
凯文的目光锁定在左前方那片最浓密的阴影里。
那里本该是几棵老松树的位置,此刻却像被墨汁泼过,连月光都渗不进去。更诡异的是风——周围的雪都在往那个方向旋,却在靠近阴影的瞬间消失,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带着他们走。”凯文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冰层下的暗流。
他往前走了两步在雪地里拖出刺耳的声响,“直走,别回头。”
“那你——”
“走!”
最后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霜星甚至看见他耳后泛起的淡金色纹路——那是动用力量的征兆。
她咬了咬下唇,挥手示意队员们靠拢:“列阵,交替掩护撤退!卡佳,把医疗包给我!”
“队长!”一个年轻队员想争辩,被霜星冷冷一瞥堵了回去。她的冰棱匕首已经蓄势待发,寒气在刃尖凝成细碎的冰晶:“这是命令。”
黑松林的风雪骤然收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雪怪小队撤退的脚步声已融进远处的松涛,最后一声伤号的咳嗽被风雪揉碎,只剩下林间死一般的寂静。
凯文的目光锁死左前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那里本该是三棵老松相拥的角落,此刻却像被泼翻的墨汁浸透,连月光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更诡异的是空气里的流动——周遭的雪粒明明在往阴影方向旋,却在触及边缘的瞬间凭空消失,仿佛被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咽了下去。
“出来。”
凯文的声音撞在松树干上,震得枝头积雪簌簌坠落。
那些雪块砸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细碎的碎裂声,却没能穿透那片死寂。
阴影猛地沸腾起来,边缘的黑暗像活物的舌头般伸缩,三个人形轮廓从里面浮出来时,连林间的温度都骤然跌了几分。
黑色作战服的布料泛着哑光,在雪地里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修身的剪裁裹着紧绷的肌肉,每一处接缝都透着常年磨砺的干练,腰间悬着的长刀更添了几分肃杀——刀鞘上嵌着银丝缠绕的花纹,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刀刃边缘泛着冷冽的光,显然是常年饮血的利器。
最醒目的是他们脸上的面具,黄铜铸就的表面布满细密的刻痕,十几根透明的管子从面具边缘探出来,蜿蜒着接入背后的背包状装置,管内淡紫色的液体随着某种机械嗡鸣轻轻搏动,像被驯服的毒火在血管里流淌。
凯文的视线扫过那些管子与背包的接口,金属咬合处泛着冷硬的光泽。他忽然想起在矿场废墟见过的老式蒸汽机,那些锈蚀的铁管里也曾流动着滚烫的能量,只是眼前这些管子里的东西,比蒸汽更危险,更像某种被强行锁在容器里的暴怒。
“别紧张,朋友。”
领头的内卫开口时,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风箱里挤出来的,带着机械摩擦的质感,却异常清晰。!他抬手按住腰间的刀柄,不是威胁,更像某种习惯性的动作,“我们靴底的冰碴还没染上血,就说明没必要拔剑。”
凯文的喉结动了动,认出对方胸前那枚几乎磨平的徽章——鹰首衔着权杖的图案,边缘的鎏金早已褪成哑银。
那是乌尔萨斯内卫独有的标记,古老得能追溯到百年战争前,比现在市面上流通的任何勋章都更有分量。
“内卫。”他吐出这两个字时,呼出的白雾在面前凝成细小的冰晶,“我以为你们早就成了博物馆里的传说。”
“传说也会被冻土下的异动惊醒。”左侧的内卫往前半步,面具上的管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与背包连接处发出细微的气流声,“就像冬眠的熊,总会被春天的雪崩拽出洞穴。”
风又起了,这次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凯文注意到最右侧内卫的手套破了个洞,露出的手腕上布满细密的黑色疤痕
“长话短说。”领头的内卫抬手按住面具侧面的旋钮,背后的装置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管内的紫色液体流速快了几分,“亚空间的裂缝在渗血,就在这片大陆的北边。”
“亚空间?”
凯文想起之前在北冰洋沿岸见过的景象——冰原上裂开的黑色缝隙里,流淌着能让钢铁融化的粘稠液体,接触到那些液体的雪,都扭曲成了黑色的荆棘。
当时只当是极端天气的异变,此刻才惊觉,那些荆棘上跳动的紫色火焰,分明和内卫管子里的液体是同一种光泽。
“你们叫它们邪魔。”中间的内卫接过话头,声音比同伴更沙哑,“它们啃食现实空间的边缘,就像虫蛀木头。”
他抬手往北指去,那里的夜空比别处更暗,连星辰都像是被墨染过,“极北境的冻土已经沦陷了三成,那些黑色钻进土壤后,连永久冻层都开始融化。”
凯文的呼吸顿了半拍。他想起阿丽娜昨天还在营地南边翻土,说要种些耐寒的萝卜;想起安德烈带着孩子们在冰河里凿洞捕鱼,说开春就要修引水渠。如果那些藤蔓真的蔓延到这里……
“最近几周,裂缝出现的频率增加了七倍。”领头的内卫往前一步,面具离凯文只有两臂距离,管内的紫色液体在机械嗡鸣中轻轻搏动,“我们追着一道最大的裂缝痕迹过来,它的能量特征,和你身边那群‘朋友’脱不了干系。”
“天启教会。”凯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四个字。
“他们比我们更懂怎么撕开裂缝。”左侧的内卫忽然冷笑,声音里的机械质感都染上了寒意,“就像一群拿着凿子的疯子,对着堤坝拼命敲打。我们在极北境截过他们一支小队,那些人宁愿引爆自己的装置,也不肯留活口。”
他拍了拍背后的背包,装置发出一声闷响,“他们的亚空间技术,已经能让大型邪魔在现实空间停留超过12个时辰。”
凯文的视线落在面具的管子上。透明塑料管里,紫色液体随着机械嗡鸣微微起伏,在靠近接口的地方泛着细小的泡沫。他忽然明白这装置的用途——不是增强力量,而是压制。
压制某种从亚空间带出来的污染,就像用锁链捆住随时会炸开的火药桶。
“你们的稳定器……”
“在亚空间待久了,总得有点制衡的东西。”
领头的内卫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他顿了顿,面具转向黑松林深处,那里的阴影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麻烦把事情详细跟我说一遍!”
邪魔入侵可不是个小事,哪怕一个在这边降临,所产生的污染形成的‘国度’,会让这里寸草不生!而如果是大举入侵,至少也是威胁一个大陆级别的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