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者指尖的白光尚未完全敛去,海面舰队的警报系统已像濒死的野兽般嘶鸣。
数百艘驱逐舰与巡洋舰在黑色海面上列阵,舰炮口的热能指示灯疯狂闪烁,却在锁定目标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得甲板龟裂。
“主炮充能进度72%!干扰源太强,锁定系统失灵!”一名炮手趴在滚烫的炮位上,汗水浸透了作战服,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疯狂敲击,“见鬼!火控计算机在烧烟——”
话音未落,舰桥前方的海面突然炸开。不是炮弹的轰鸣,而是海水本身在电磁力的撕扯下爆成齑粉。
一道水桶粗的紫电从海底钻出,如灵蛇般缠住最近的“苍蓝号”巡洋舰。
金属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舰体上的铆钉像子弹般迸射,船员们被震得撞在舱壁上,鲜血从裂开的伤口渗出,在零重力般的颠簸中凝成红色雾霭。
“弃船!快弃船——”大副嘶哑的吼声通过广播炸开,他扶着变形的舷梯向上爬,却看见通讯官的半个身体嵌在扭曲的舱门里,眼球因气压骤变而外凸。
更远处,炊事兵抱着一箱压缩饼干冲出厨房,饼干却在接触到走廊里的电流时瞬间碳化,化作黑色粉末簌簌落下。
律者悬浮在舰队上空千米处,紫电眼瞳扫过下方如同蝼蚁般挣扎的舰群。她抬起手臂,五指张开时,海面突然掀起数百米高的水墙。
但这水墙并非液态,而是被电磁力凝聚成的等离子体,每一滴水珠都迸射着蓝紫色电光。
“看天上!那是什么——”驱逐舰的了望手指着天空,望远镜从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甲板上摔得粉碎。
他看见无数道白光像流星群般坠落,不是射向舰体,而是精准地命中每艘船的动力舱。
“动力核心过载!冷却系统失效——”轮机长的惨叫从舱底传来,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舰尾像被巨斧劈开,核反应堆在失控的聚变中爆出刺目白光,将周围的海水蒸发出巨大的白雾。
一名水兵被气浪掀飞,他在空中看见自己的手臂正在分解,皮肤下的血管像点燃的导火索般亮起红光,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妈妈……我想回家……”通讯频道里突然混入稚嫩的哭腔,是某个随舰实习的少年兵。
他蜷缩在救生舱角落,指甲深深抠进金属壁,眼睁睁看着舷窗外的战友被电流串成一串,像提线木偶般在舰桥上抽搐,制服燃烧时发出焦糊的气味顺着通风管道飘进来。
律者的身影在爆炸的火光中若隐若现。她轻轻一挥手,海面突然升起数十根莹白如骨的能量柱。这些能量柱穿透驱逐舰的装甲,如热刀切割黄油般将舰体劈成两半。
舰长站在倾斜的舰桥上,佩剑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掏出怀表,表盖里嵌着女儿的照片,指腹刚触到相片上的笑脸,整个人就被一道紫光吞噬。怀表落在流淌着燃油的甲板上,表盖弹开,照片上的笑脸在火焰中卷曲、发黑。
更远处,潜艇部队在深海中启动隐形系统,试图规避探测。但律者的意识如同蛛网般笼罩整片海域,她甚至能“看见”潜艇外壳上每一个原子的振动。
一枚 鱼雷刚从发射管射出,就在水中爆成一团蓝色电光——不是爆炸,而是构成鱼雷的金属原子被强行重组,变成一团悬浮在海水中的发光粒子。
“我们……!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报务员的手指在发报机上僵硬,他看见操作台上的旋钮正在融化,变成银色的金属液顺着面板流下。
隔壁舱室传来绝望的哭喊,有人在用匕首撬开被电流焊死的舱门,刀刃与金属摩擦的火花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律者垂下眼睫,紫裙上的雷纹随呼吸明灭。她看见一艘医疗舰正在释放救生筏,白色的筏子像漂浮的棺材般散入海面。
一名护士抱着急救箱跳进筏子,箱里的吗啡针剂在电磁力的影响下全部爆裂,透明的药液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晶,落在她的发梢上,瞬间化为紫色的电光。
当数十枚核弹头从舰体下方射出时,她甚至没有抬手,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银色的弹头在半空中突然停滞。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核弹头的引信在同一时间熄灭,金属外壳像蜡一样融化,露出内部的核装药。但这些高浓缩铀并没有爆炸,而是在电磁力的作用下,被重新排列成一朵巨大的紫色莲花,悬浮在海面上空。
花瓣上的每一颗铀原子都在发光,如同镶嵌在夜幕中的紫水晶。
老将军看着那朵由死亡凝成的花,拐杖从手中滑落,砸在积满海水的甲板上。他听见通讯频道里传来零星的哭泣、咒骂,还有某个水兵用家乡话哼唱的摇篮曲。
海水从裂开的舰体涌入,冰冷的潮水漫过他的脚踝,带着燃油的刺鼻气味。
律者的声音再次在所有人意识中响起,比之前更冷,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厌倦
“无聊……”
她打了个响指。
那朵由核弹头构成的紫莲瞬间坍缩,爆发出比之前所有爆炸都要耀眼的光芒。
这一次,没有蘑菇云,没有冲击波,只有一片纯粹的、将一切光与影都吞噬的虚无。
当光芒散去时,海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有过舰队,从未有过爆炸,只有律者赤足悬在高空,紫裙上的雷纹轻轻闪烁,像一场盛大屠杀后,尚未凝固的血痕。
而在深海的某艘救生舱里,少年兵蜷缩在角落,怀里紧紧抱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他透过舷窗看着上方那道紫色的身影,泪水混合着海水从眼角滑落,在脸颊上凝成盐粒。远处,有微弱的求救信号在海面上漂浮,像临死前最后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