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
网络世界已经炸开了锅。
这次，“诺亚生命”学乖了。
他们不再纠缠“牧月”设备的技术原理。
那玩意儿太硬，硌牙，啃不动。
他们换了个更阴险的角度。
数家颇有影响力的网络媒体和自媒体大V，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抛出了“深度揭秘”文章。
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起底“九针局”：无证行医还是谋财害命？》
《隐藏在老街的“神医”，用的是医术还是巫术？》
《警惕！“古脉术”背后的未知风险与法律盲区》。
文章内容更是歹毒。
矛头直指“九针局”的合规性。
质疑秦牧没有“现代医学”的行医资格。
攻击他使用的“古脉术”是“未经科学验证的玄学”、“封建迷信糟粕”。
污蔑他配置的一些特殊药材是“来源不明的禁药”、“可能含有有毒成分”。
甚至煞有介事地编造了几个“患者”案例。
声称在“九针局”治疗后出现“不明原因不适”、“病情加重”。
还附上了几张打了厚厚马赛克的、所谓的“诊断记录”和“缴费凭证”。
指责秦牧收费不透明，“看人下菜碟”，“利用信息差敛财”。
字里行间，充满了“为民众安全担忧”的伪善。
以及暗示背后有“保护伞”的恶毒。
水军准时下场。
带节奏，刷评论。
“太可怕了！就在我们家附近！我差点就带我奶奶去了！”
“我就说嘛，什么古脉术，吹得神乎其神，原来是骗局！”
“有关部门还不赶紧查封？等着出人命吗？”
“肯定有后台！不然敢这么明目张胆？”
“取缔黑诊所！保护老百姓生命安全！”
各种不堪入目的评论，如同污水般泼向“九针局”和秦牧个人。
“九针局”那扇低调的木门，第一次被闻讯而来的记者和看热闹的人群围住。
长枪短炮对准了门口。
议论声，质疑声，不绝于耳。
打破了柳荫巷往日的宁静。
秦牧站在二楼的窗边，静静看着下面的喧嚣。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下面吵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郭若毅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老师！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
“那些病例全是编的！收费我们明明有公示！药材都是最好的！”
秦牧收回目光，转身开始整理桌上的银针。
“狗对你吠，你也要趴下去对它叫吗？”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
“可是……”郭若毅还是气不过。
“没有可是。”
秦牧打断他。
“去开门。”
“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他的镇定，像是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郭若毅心头的焦躁。
郭若毅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下楼去了。
门开了。
记者和人群瞬间涌了上来。
七嘴八舌的问题砸了过来。
“秦医生，对于网络上的指控你有什么想说的？”
“你是否具备行医资格？”
“你使用的古脉术有科学依据吗？”
郭若毅努力维持着秩序，按照秦牧交代的，一律回答“无可奉告，清者自清”。
但这显然无法满足那些人。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这时，两辆黑色的公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口。
几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下了车，表情严肃地走了过来。
为首一人出示了证件。
“我们是卫生监管部门的。”
“接到群众反映，依法对‘九针局’进行现场调查与问询。”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调查组的态度很客气。
程序也很规范。
但要求很明确。
需要秦牧提供所有行医相关的资质证明、药材进货渠道与质检报告、患者病历记录（脱敏后）、收费标准文件等等。
并且，在问题厘清之前，“九针局”需暂停接诊新患者。
秦牧全程配合。
需要什么，就让郭若毅去找。
问什么，就答什么。
语气平淡，条理清晰。
看不出丝毫慌乱。
调查组的人看着他那份超然的平静，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这可不像是心里有鬼的样子。
但舆论压力太大，程序必须走完。
调查持续了一上午。
消息灵通的江月月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她站在外围，看着被记者和调查组围住的“九针局”，看着里面那个淡然自若的男人。
心，揪得生疼。
她知道他不在乎这些污名。
但她心疼。
她挤出人群，走到秦牧身边，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冰凉。
她用力握紧，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秦牧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轻轻回握了一下。
示意她安心。
“别担心。”他低声说。
江月月看着他，眼圈有点红。
“他们太欺负人了……”
秦牧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冷酷的笑意。
“树大招风，正常。”
“正好看看。”
“我们治好的，到底是人，还是白眼狼。”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周围几个调查组成员和还没离开的记者耳中。
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笃定和……嘲讽。
调查暂时告一段落。
工作组带着大量资料离开了。
记者们也拍够了素材，渐渐散去。
但网络上的风暴并未停歇。
“九针局被调查”、“神医秦牧疑似非法行医”的话题牢牢占据热搜前列。
“九针局”的官网和寥寥几个社交账号，彻底被负面评论攻陷。
“江湖骗子”、“滚出医疗界”、“取缔黑诊所”的骂声铺天盖地。
仿佛一夜之间，秦牧就从那个被部分人推崇的“神医”，变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别墅里。
气氛有些压抑。
江月月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念安，眉头紧锁。
“老公，接下来怎么办？”
“要不要我让公司的公关团队……”
秦牧摇摇头。
“不用。”
“跳梁小丑，让他们跳。”
“你越理会，他们越来劲。”
他抱着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心里有数。”
就在这时。
秦牧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是一条新闻推送的标题。
《曾被判“死刑”的钟家千金钟悦，首发声力挺“九针局”秦牧！》
秦牧拿起手机，点开。
快速浏览着那篇刚刚发布在钟悦个人社交媒体上的长文。
江月月也凑过来看。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再次红了。
这次，是因为感动。
秦牧放下手机，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的、带着一丝暖意的弧度。
“看。”
“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