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琰见她误会,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芝芝妹妹你别误会,我不是要走了不回来。是我必须得回去一趟。”
“我编写的那个《桃源蒙学》高阶部分,编到一半总觉得不对劲,许多深奥之处难以用浅显的语言阐述清楚。我……我得回翰林院,去请教一下钱师傅和李学士他们。”
他提到的这两位,皆是翰林院中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大儒。
谢秋芝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虽然李五琰从小就是名师大儒亲自教导,学问根基扎实,但涉及到要将高阶的内容转化为乡村蒙童也能理解的文学,确实需要功力。
李五琰感觉力不从心,回去求救兵,也是常理。
李月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道,“那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些婶子自己做的酱菜和果酒。你二哥最好这一口,上回他回去匆忙,都没顾上给他带点儿走。”
李四璟也在一旁挤眉弄眼:“就是就是,二哥要是知道五琰回去专门给他带好吃的,肯定感动哭了!”
谢秋芝被他们逗笑,重新拿起画笔俏皮地说:“那五琰哥你可快去快回,别在京城待太久,不然等你回来,咱们村说不定又大变样了,到时候怕你不认得回来的路。”
“那是肯定的!”
李五琰连忙保证:“我请教完问题就回来,绝不多耽搁!我听说谢立正收到那两位新先生的来信了,说是下个月就要举家迁来,我可不能被比下去,我要做学堂最厉害的实习先生。”
这时,谢广福带着谢三河从青川河边回来,刚进院子就听到里面的谈话声,他笑呵呵地扬声问道:“哟,这么热闹?刚听谁说要去京城啊?”
谢秋芝放下画笔,将李五琰要回翰林院请教编书难题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广福听完,点了点头:“是该回去请教。学问上的事,闭门造车要不得,有高人指点能少走不少弯路。”
他随即对李月兰笑道:“月兰,五琰回去,是得多带点你做的酱菜和果酒,让他爹娘也都尝尝咱们桃源村的滋味,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他话音刚落,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
“大宸和三煜这两个小子呢?这下午下工了也没见着人影,天天神神秘秘的,又钻到哪里鼓捣什么去了?”
李月兰闻言,脸上露出又是好笑又是骄傲的神情,解释道:
“还能干啥去?还不是被那脱谷机给闹的!你是不知道,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抢着要用,就咱们家那一台,排队都排到十七八天以后了!大宸和三煜这两个孩子,上午跟着自己的师傅学手艺,下午就凑在一块儿,说是要再多造几台脱谷机出来,好缓解村里的‘燃眉之急’。”
谢广福听完这话却打趣道:“哟呵!了不得!咱们的小师傅们这是要出师开山立派,收徒弟、建大工坊了!好事!大好事啊!”
李月兰被他这调侃的语气逗乐,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你正经些!孩子们是真心实意想做好这件事,是怀着大抱负的,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要阴阳怪气的。”
谢广福立刻收敛了玩笑神色,但眼角的笑意依旧未散:“我也没说错啊,确实是天大的好事!这脱谷机本就是他们两个小子一点点琢磨、照着图纸亲手试制出来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其中的关窍。如今由他们俩牵头来办这工坊,不管是从技术传播,还是后续的改进、推广来看,都是最优的选择。”
“而且啊,你们想想,这大工坊就建在咱们桃源村!到时候,四面八方来买脱谷机的商人、农人,还不得把咱们这村道给走得秃噜皮了不可!哈哈哈哈!”
他这生动的形容,顿时让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连谢三河忍不住赞叹道:“大宸哥和三煜哥这想法……可真是不一般!这脱谷机若是真能推广开,那可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李月兰也笑了起来:“不过这事儿急不得,工坊选在哪里,具体怎么建,人手怎么招,怎么经营,都得一步步来。等他俩回来,你们自己找他们聊聊吧。”
谢广福点头表示同意李月兰稳扎稳打的说法。
谢秋芝一边收拾画具,一边好奇地问:“爹,您和三河哥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忙活什么呢?外来务工人员的宿舍有着落了?”
谢广福闻言,从怀里掏出一卷精心绘制的图纸,在院中的石桌上小心铺开。
“喏,这就是我和三河这几天琢磨出来的。”
谢广福指着图纸,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名字我想好了,就叫‘安居房’。”
他解释道,“取‘安身立命,居有所处’之意,希望外来务工的人能在咱们村安心住下,把这里当成半个家。”
接着他开始详细讲解这栋建筑的设计和功能性,等他全部说完。
李月兰也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图纸,赞许地点点头:“这格局确实实用,考虑得也周全。有单间,四人宿舍间和十人大通铺,这样,外来工们住得像样,咱们村才能留得住人。”
谢广福卷起图纸,说道:“理事会已经把地皮批下来了,争取月底就把这‘安居房’给建起来。等这宿舍建好,以后咱们村牧场、砖瓦厂、未来的脱谷机工坊,乃至石灰木炭厂需要招外地人手时,也就不愁没地方安置了,我粗略估计这房子全建起来,挤一挤能住两百号人,拖家带口来的就住单间和四人间,单身的就住通铺大炕了。”
晚间,简单却温馨的晚饭过后,李月兰、谢秋芝和李五琰便猫在厨房里,忙着打包明日李五琰回京要带的东西。
桌子上摆着五罐爽脆酸黄瓜、五罐五味萝卜丁、三坛自酿的野莓果酒。
三人正仔细地将这些瓶瓶罐罐用油纸包好,再放入垫了干草的竹篮里,以防路上磕碰。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李月兰擦了擦手:“这么晚了,谁啊?”
她走去开门,却见白衡提着灯笼站在门外,脸上带着一丝……微妙的笑意。
“小白掌柜?快请进,有什么事吗?”李月兰侧身让他进来。
“婶子,打扰了,我找谢姑娘,来送信。”
李月兰:.........
白衡点头行礼,便走进院子,目光看向厨房方向,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走过去,递向正蹲在地上整理篮子的谢秋芝,声音温和:“谢姑娘,有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