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振司的人将在场的人进行了仔细的排查。
刺客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像是富家公子的打扮。
每个赴宴的人都需上前辨认,几番无果时,人群里连雨卿惊呼出声:“是他……他是曾与傅家大小姐订过亲的尹家大公子,尹澄,但私德不检,这门亲在两月前就断了。”
“是,还真是尹家大公子。傅大小姐,你见过的,快来看看,是不是他?”
……
傅双儿挽着她的长姐傅萦心,二人颤着步子小心翼翼地上前辨认。
二人在看到死者容貌时皆吓了一大跳,方才四周人躲的躲,大多未看到他的样貌。
“是……是他……阿姐,是尹澄没错……”傅双儿颤着声,握紧了身侧傅萦心的手。
傅萦心用帕子捂着嘴,蹙着眉点了头。
尹家?是曾随叶书荣领兵东征的尹景龙?曾是叶书荣手下副将,如今乃为散官,手中无兵权的正三品云骑大将军。
晏鹤川摩挲着指上的墨玉扳指,心中思忖。
“简直放肆!竟敢刺杀皇室!尹将军今日怎不在?”庆淮王怒目,他一改平日里的平和,“去将人给本王带来。”
尹景龙被人带来时,尚不知是何情况。一入花园只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自家儿子面色发紫,脖子上横着支箭,已然没了声息,瞬间扑了过去,哀声哭着:“澄儿!澄儿!是何人杀了我儿!是何人杀的我儿!”
“本王杀的。”
晏鹤川启唇带着轻嗤,那低沉的嗓音如浸了寒霜一般,叫人听了胆颤。
尹景龙颤着唇,惊惧抬眼地看向他,心底愤怒,却又深知自己奈何不了他。
“尹将军,令郎一时发狂,拦都拦不住。刺杀长公主殿下未遂,动手掐了庆淮王,又险些伤了叶侯。崇明王也是为护众人,不得已而为之。”
符今朝在一旁开了口。
“怎可能,怎可能!我儿绝做不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他平日里是不成器,可……可怎会刺杀长公主呢!”尹景龙不愿相信,矢口否认。
“众目睽睽,皆可为证。”元新霁提着剑走来,“尹大人,同元某走一趟廷振司吧。”
元新霁一挥手,即刻来了两名廷振司司吏,一左一右地将尹景龙架起。
地上尹澄的尸首也被抬着出了府。
众人低低的议论声四起,皆是惊魂未定。
“此事,乃本王疏忽!竟让此等贼子扰了诸位雅兴,本王在此,向诸位赔个礼。”
庆淮王稍顿了片刻,抬高了声音朝众人轻轻垂首作揖。
“这怎使得!”傅中书令离他最近,连忙扶着他的胳膊,“事发突然,贼子此行此举,也令我等措手不及,岂能怪在王爷头上?”
“今日这宴,就到此吧。诸位也受了惊,来日本王定备上薄礼,送至诸位府上赔罪。”庆淮王带着歉意。
总归今日这宴席是他所开,也要为此担责。
听着人群之中接二连三地响起:“庆淮王言重了。”
“那臣等就先告辞了。”
“那贼子气力之大,还掐得那般重,庆淮王还需叫太医好好瞧瞧才是……”
……
他一一笑着拱手,随后才看向坐在亭中一言不发的安歌身上,缓步朝她走去。
晏鹤川正听着元新霁禀报着的验尸结果,目光却敏锐地瞧见了走向安歌的庆淮王。
安歌从方才就一直坐在此处,许是惊魂未定,又或许是在思量着什么,甚至未有注意到坐到自己身侧的庆淮王。
直到庆淮王出了声:“恪宁?”
回过神来,安歌有些诧异地看向来人,这才连忙垂眼低声唤道:“皇伯。”
“今日叫你受惊了,是皇伯对不住你,竟让这等贼子混入其中,还险些伤了你。可……可当真无碍?”他关切询问,目光就像是慈爱的长者。
安歌摇了摇头:“幸得符公子相救,安歌无碍。只是皇伯……”
她听着他有几分沙哑的声音,目光也落在他脖子上的红印子上,略带几分担忧道,“您这伤……”
“诶~”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恪宁无碍就好,皇伯这就是个小伤,不要紧的,明日就好了!”
“对了!”他突然想起,唤着身后的下人,“去把本王要给恪宁的东西拿来。”
他想起那掉落在地的木匣子,早已被下人拾起。
下人听了令,这才将木匣呈了过来,打了开。
是一颗带着七色流动的夜明珠。
“这夜明珠,恪宁幼时很是喜欢。当年皇伯获得此宝时,本就想赠与你,可奈何后来……罢了。”他说着,顿了顿,神色染上几分哀伤,摇了摇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提那些伤心事。此前回京那日,见你时匆忙,未能将它带去,好在今日你来了,皇伯也可将它送出。”
他笑着让下人将东西递到她面前。
安歌双手接下,看着这圆润透亮的莹白色石头,转动时可随着周围光的变化,流动着淡淡的七色光。
“谢皇伯。”安歌倒也不好拒绝,他明着表示已然在他这里留了这许多年,就为了赠予她,此时若拒,倒显得生分。
她眼中盛着喜爱,一边捧着那木匣,只观赏了片刻,就抬头道:“父皇与母后皆不在了,恪宁于世上,已无甚血缘至亲,幸得还有皇伯这样的长辈至亲,可待恪宁好。”
“皇伯还怕与恪宁多年未见,恪宁会同皇伯生分。”他面露几分欣喜,随后道,“往后可要多来庆淮王府,多同皇伯还有你堂姐来往。”
“父王!”褚青林在一旁看了良久了,凑过来有些不悦地唤了一声。
“你这丫头,真是给你惯坏了,虚长恪宁几月还没人家当妹妹的懂事。”庆淮王故作冷脸责怪。
惹得褚青林哼了一声,转头找着符今朝求同情:“表兄,父王都只对安歌好!”
符今朝轻轻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安歌身上:“我瞧着长公主聪明伶俐,倒是你这性子,确实是太过骄纵了。”
他们就如同一家人般,其乐融融。
可安歌心中却觉,并无过多的实感,只面上带着得体的笑,看着褚青林气鼓鼓的脸。
晏鹤川适时走来,朝着庆淮王行了礼后,看了眼正抬头的安歌,道:“殿下今日受了惊,侄儿也该带她回府了,就先告辞了。”
庆淮王轻轻点了头。
安歌也起身恭敬行了礼:“安歌告辞。”
随后抱着那木匣子,跟在晏鹤川的身侧一同出了庆淮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