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没有拿出来,只是握得更紧了些。
关毅的脚步没有停,他走在外侧,手臂自然地挡在我和墙壁之间。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像一道墙,稳稳地立在那里。楼梯间的灯忽明忽暗,我们的影子被拉长又缩短,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通道里。
“刚才那个人,”我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要稳,“他知道歌的内容。”
关毅点头,“他也知道b-4柜的事。说明他一直盯着你,不只是监视,是参与。”
“他们怕的不是我唱歌。”我说,“是怕我唱出什么。”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我。灯光从上方落下来,照在他脸上,眼神很沉。
“从现在开始,”他说,“我不只是你的制作人。”
他拿出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递到我面前。屏幕上是一个新建的聊天窗口,没有名字,只有两个头像。
“以后所有消息走这里。”他说,“加密通道,只有你能看。”
我接过手机,点开看了一眼。界面简单,没有任何多余信息。
“公司那边呢?”我问。
“暂时断联。”他说,“助理、宣传、经纪人,全都不能信。只要有人能把你新歌的事传出去,就能把你的行踪泄露。”
我想起那张歌词纸还在我外套口袋里,指尖碰了碰它。
“你要查他们?”我问。
“我已经在查。”他说,“老录音室的管理记录、进出档案、技术组名单,我会找当年还在职的人问。有些人虽然退了,但还在圈里混。”
“别用公司资源。”我说,“他们既然能进楼,权限不会小。”
“我知道。”他把手机收回去,语气没变,“所以我不会留下痕迹。”
我们继续往下走。到了地下车库入口,他先探身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才让我跟上。
车停在靠里的位置。他打开副驾驶的门,等我坐进去,才绕到驾驶座。发动前,他看了眼后视镜,又扫了一圈周围车位。
“今晚不去你家。”他说,“去我那儿。”
“没必要——”
“有必要。”他打断我,“你现在回去,等于告诉他们你不怕。他们会等你。”
我没再说话。他说得对。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街道上的灯光一排排掠过车窗。我靠在座椅上,手一直放在口袋里,攥着那张纸。
“你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我妈。”我说,“她录那首歌的时候,是不是也知道自己会被拦?”
“但她还是录了。”他说,“因为她相信有一天你会听到。”
“所以我也不能停。”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到了他住的地方,是一栋老式公寓楼,不高,但安静。电梯运行的声音很轻。走廊地毯有些旧,踩上去不响。
他开门前先检查了门锁,确认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才让我进去。
屋子里很简单,不像明星住所,倒像个工作室。墙上挂着几张老唱片封面,桌上放着笔记本和几本翻旧的乐理书。角落有台音响设备,线缆整齐地收在一旁。
他打开灯,走进厨房倒了杯水递给我。
“明天一早,我会联系一个以前合作过的工程师。”他说,“他在档案数据恢复方面很厉害。十年前的老系统,如果有备份,他能找到。”
“如果备份被删了呢?”
“只要有物理存储介质,就不会彻底消失。”他说,“磁带、硬盘、服务器日志,哪怕只剩碎片,也能拼。”
我坐在沙发上,感觉身体一点点松下来,但脑子还在转。
“你说陆老师记得L.m.07磁带还在。”我抬头看他,“可b-4柜烧空了。是不是有人先把东西转移了,再放火烧柜子?”
“很有可能。”他说,“火灾发生在交接前四十八小时。时间太巧。”
“那就不是意外。”我说,“是灭口,也是销毁证据。”
他走到桌边,翻开笔记本写下几个字:**母带转移路径、签字人、监控记录**。
“我会从这三条线查。”他说,“你不用做别的,只要按我说的行动就行。”
“我不想躲着。”我说。
“这不是躲。”他看着我,“这是为了让你能站上舞台。如果你出事了,谁来唱这首歌?”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热气已经散了。
“如果最后查出来,牵连到你呢?”我问。
他沉默了几秒。
“那你更要活着唱出来。”他说,“我来挡在前面。”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窗外的城市灯火映进来,照在地板上。
他走过来,把一张纸放在我面前。是手写的行程表,从明天开始,七天内的每一次外出都有路线标注和备用方案。
“你照这个走。”他说,“我去查背后的人。你只管写歌,其他的交给我。”
我抬头看他。他眼睛里没有犹豫,也没有勉强,只有一种我熟悉的坚定。
那是我第一次在舞台上唱歌时,他在台下看着我的眼神。
“我们一起写这首歌。”他说,“不只是为了揭露,也是为了纪念。”
我点点头,把水杯放在桌上,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歌词纸。边缘已经被我捏得有些发皱。
我把它摊平,压在笔记本下面。
“明天开始。”我说。
他站在门口,说了最后一句话:“你安心写,剩下的,我来处理。”
我看着他转身进了卧室,门轻轻合上。
我坐在原位没动,手指慢慢划过歌词的第一行。
窗外,天边开始泛灰。
楼下传来早班清洁工推车的声音。
我打开手机,在那个新加的聊天框里输入一行字:
“我想把《月光谣》的旋律加进去。”
发送成功。
屏幕亮了几秒,很快暗下去。
没等到回复,但我没关机。
我把手机放在枕边,闭上眼睛。
远处传来第一声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