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升起的瞬间，江临川手里的镜子猛地一烫，像是被火燎了一下。他下意识缩手，镜面已经布满裂纹，波光乱颤，映出的画面支离破碎。
那团黑雾动了。
一股冷风从密室深处涌出来，贴着地面卷过，吹得三人脚底发麻。林婉立刻抬手按住罗盘，指针刚转半圈就卡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陈虎把斧子横在身前，牙签从左边换到右边，咬得咯吱响。
“别动。”江临川低声说，“它在看我们。”
话音落下，腐尸缓缓抬头。空荡的眼眶里燃起两簇青火，脖子上那点幽绿光芒忽明忽暗，像快没电的信号灯。缠在它身上的锁链开始抖动，哗啦作响，每响一下，空气就沉一分。
江临川闭眼，把灵力往指环里灌。系统界面闪了一下，老旧手机屏似的，字都歪了：【信号不稳定，建议重启】。
“重启你大爷。”他小声骂了一句，强行把灵流顺着连接处推过去。镜子震了几下，画面短暂清晰了一瞬——那颗绿点不是在脖子上，是在颈椎第三节的位置，周围有符文绕着转，像是某种封印。
“林婉！”他睁眼，“它后颈那儿有个节点，别打脸！”
林婉没回话，手指已经在罗盘边缘快速滑动，调整频率。她左手腕的红绳微微晃动，玉佩碎片贴在掌心，发出极轻的嗡鸣。
陈虎低吼一声，斧刃贴地划出一道弧线，三张黄符飞出，贴在前方地面组成三角阵。符纸自燃，火光却是冷的，蓝绿色，照得人脸发青。
腐尸动了。
它没走，直接浮起来，双脚离地半尺，锁链拖在地上刮出刺耳声。青焰眼窝转向江临川，那一瞬，他脑子里炸开一堆画面——断头的士兵、烧焦的婴儿、吊在树上的女人……全是死相，全是怨念。
他太阳穴突突跳，差点跪下去。
“清零缓存！”他咬牙，脑子里默念代码指令，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当成异常进程强行关闭。眼前一黑，又恢复清明。
“它怕秩序！”他喊出声，“刚才那些记忆是乱流，越慌它越强！”
林婉听懂了，立刻把罗盘翻过来，用背面敲地三下。这是她们家族驱邪时的节奏信号，代表“定魂归位”。她跟着节奏念了一句短咒，镇煞符脱手而出，直奔那点绿光。
符纸贴上去的瞬间，腐尸发出一声嘶叫，不像人，也不像动物，像是铁皮桶被人拿棍子狠狠砸扁的声音。
整个墓室震了一下。
墙壁裂缝扩大，黑雾从缝里喷出来，迅速凝成十几条手臂粗细的触须，朝三人抽来。江临川侧身躲开一条，另一条擦着他肩膀扫过，卫衣当场撕开一道口子，皮肤上留下三道灰痕，火辣辣地疼。
他往后退了两步，从兜里摸出一瓶朱砂丸，倒了一粒塞进嘴里。药化开的瞬间，那股灼烧感才压下去。
“镜子废了。”他把阴阳镜塞回口袋，抬头盯着厉鬼，“只能靠感觉了。”
陈虎一斧劈断两条触须，火星四溅。他啐了一口，抹掉嘴角的血：“这玩意儿比上次那个探子难搞多了。”
“不止难搞。”林婉站稳身形，重新捏了个诀，“它是被炼过的。你看它胸口。”
江临川顺着她目光看去，终于注意到那具腐尸的胸腔位置——一块玉佩嵌在肋骨之间，只剩半块，但形状和林婉手里那片能对上。
“是你妈留下的？”他问。
林婉点头，手指收紧：“有人把它当祭品，用玉佩镇住它的核心，但封印松了。”
话没说完，厉鬼突然暴起。它挣断身上几根锁链，整个人撞向天花板，又反弹下来，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陈虎举斧格挡，被撞得连退五步，后背撞上石壁，咳出一口血。
林婉甩出第二枚镇煞符，被它一挥手打散。江临川想冲上去，脚下一滑，才发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一层黑水，黏糊糊的，踩上去像踩在腐烂的肉上。
“别让它靠近阵眼！”他大喊。
陈虎明白他的意思，忍着伤往前扑，斧子狠狠剁进地面一道刻痕里。那是之前玉佩共鸣指向的位置，也是整条通道的气脉节点。
轰！
地面塌了半尺，裂缝呈蛛网状扩散。厉鬼落地时一个踉跄，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
江临川冲上去，右手凝聚灵力，不是火，也不是绳，而是一道压缩到极致的冲击波。他对着那点绿光砸下去，掌风带出一声爆响。
厉鬼扭头，青焰直射而来。
他闭眼硬扛，识海像被针扎，但没退。冲击波命中目标，绿光闪了两下，黯淡几分。
“有效！”林婉立刻补上一道封印符，贴在它后颈。
符纸刚沾上，就被一股力量弹开，啪地粘在墙上，瞬间碳化。
“封不住。”她喘了口气，“它的意识已经和玉佩融合了。”
江临川抹了把脸，额头全是汗。他低头看自己左肩，那三道灰痕还在蔓延，已经爬到锁骨下方。他把最后一粒朱砂丸含在舌下，没吞。
“那就拆零件。”他说，“先打断它行动能力。”
陈虎咧嘴笑了：“早该这么干。”
他猛地抽出斧子，转身就是一记横扫，砍向地面另一处刻痕。那里是阵法支撑点，一断，整个空间的阴气流向就会紊乱。
斧落，石裂。
厉鬼果然受到影响，动作一滞。江临川抓住机会，冲到侧面，一掌拍向它膝盖关节。腐烂的骨头碎了一块，但它反手就是一鞭，黑雾凝成的锁链抽在他胸口，把他砸飞出去。
他撞在墙上，滑下来，半天没动。
林婉想去扶，被陈虎拦住：“别分神，它要来了。”
厉鬼单膝跪地，但头抬着，青焰锁定江临川。它抬起手，掌心朝上，那半块玉佩突然震动，发出微弱金光。
江临川忽然想起什么。
“林婉！”他撑着墙站起来，“你妈当年是不是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林婉一愣。
“她没被杀。”江临川喘着气，“她是主动封印的。这块玉佩是钥匙，也是枷锁。它现在不是完全失控，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林婉瞳孔一缩。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碎片，指尖发抖。
就在这时，厉鬼动了。
它没再攻击，而是缓缓举起双臂，断裂的锁链在空中交织，竟拼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轮廓面向林婉，微微低头，像在行礼。
林婉僵住了。
江临川想冲过去，腿一软，只迈出一步。
陈虎握紧斧子，声音沙哑：“别信它演的这套。”
厉鬼停顿片刻，然后，慢慢抬手，指向密室最深处的一扇暗门。门上刻着双蛇交尾的纹路，和之前壁画上的禁制符号一模一样。
江临川盯着那扇门，忽然笑了一声。
“修地府不如送外卖。”他说，“但现在这单，派件地址在阎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