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人不多,他们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有个屏风做隔断,挡住旁人视线。
“说吧,你为什么追我?是不是事先调查好的?”党心月继续刚才的问题。
“月儿,对不起,”涂思远低头自责的说,他的语气等于默认了。
党心月的脸色苍白,攥紧手指,又松开,她想打人。
“涂思远,我是没你有钱有势、没你成功,但穷人就该被你践踏在脚下吗?”
“真的很抱歉。”他向她做低头认罪状。
“算了,就当我心盲眼瞎,识人不清。”比起恨涂思远,她更恨自己。
恨自己经不起诱惑,陷入他的温柔陷阱。
她最开始的判断是对的,以涂思远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来?为什么只认准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太高估自己了。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连咬破皮了都没感觉,殷红的血在党心月的粉唇上那样醒目,似在控诉涂思远的罪行。
涂思远心疼的从桌上抽出纸巾要给她擦去,被她躲开了。
“月儿,不要对自己妄自菲薄。
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确实目的不纯,但之后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他将纸巾递给党心月,她不接,任由鲜血滑入口中,又咸又腥,似在提醒她,在他面前她有多么幼稚可笑。
“我爱的是你,请你相信我,对白珞我真的只是报恩,我答应宋阿姨的。”
“报恩?就算报恩,你也是欠宋阿姨的,你母亲不是已经给钱了吗?
照顾她也要有度,有你这样毫无底线报恩的吗?
你说你不爱她,她会称自己是你未婚妻?
涂思远,把其他人都当傻子很好玩吗?”
涂思远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你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你听不进去,但我发誓,我只爱你一个。”
“不要再说爱了,‘爱’这个字从你口里说出来变得好廉价。
爱建立在诚实和互相信任上,你有吗?
从一开始你就别有用心,想让我做你女朋友的移动血包,好随时备用是吗?”
党心月越说越寒心。
“月儿,别这样说自己,”涂思远制止她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很重要,胜过白珞。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确实忽略了你的感受,我给白珞提供优渥的物质生活,远超过你。
我以为你有我,我们拥有彼此,不在意那些物质。
可我想错了,你心里介意,只是不说而已。”
“我是不介意物质,但她跑到我面前炫耀,说她是你未婚妻,你们才是一对。
那我算什么?你们一定沾沾自喜,背后笑我是个傻子吧?”
党心月嘲讽的说。
涂思远不顾一切将她抱进怀中,心疼的说:“不,你不是,你是我最爱的宝贝。”
党心月想推开他,用力挣扎几次都没挣开,他抱得很紧。
党心月听到轻轻的哽咽声,感到肩膀上的衣服有些濡湿,像有水分渗进衣料里。
“对不起……对不起……”涂思远喃喃道。
党心月挺直着身体,任由他抱着不为所动。
上次发现白珞的存在时,他已经道过一次歉了,她没想到,更大的瓜还在后头。
“上次你已经道过歉了,当时为什么不一次说清楚?”党心月问。
“我怕……,”涂思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怕你接受不了,要跟我分手。”
党心月冷冷说,“现在你如愿了?我确实要跟你分手。”
“别,别这样,月儿,原谅我这一次吧?请你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涂思远两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头,抓得她很疼。
可党心月仿佛感受不到,这点疼比起心里的疼不算什么。
想到他带来的东西,
涂思远从桌上拿起文件袋,抽出购房合同和购车发票,递给党心月看:
“这是我给你买的房子,还有车子,
我知道现在才注意到这些有点晚,对你的伤害已经造成,
我一定会用余生来补偿你,我可以把我名下的财产都过户给你。”
党心月没伸手,也不看,对这些心情毫无波澜。
她定了定,终于说:
“都已经过去了,不用再道歉,我也不需要补偿。
京北很大,以后别再见面了,再缠着我我会恨你的。”
涂思远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月儿……”
他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他一下按掉,对方再次打来,
党心月一眼扫到屏幕上的名字,说:“接吧,兴许有急事呢?”
是黄医生打来的。
涂思远叹口气,接起电话,对方声音急促道:
“涂总,白珞又发烧了,一直高烧不退,给她试了几种抗生素都不起效,也许会有危险,您快来看看吧!”
涂思远小心观察党心月的脸色,她别开脸,拿起自己的手机想离开,涂思远急忙牢牢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我在外地,现在赶不回去。”涂思远说。
党心月挣扎几下都没挣脱,便由着他。
她站得近,可以清晰听到电话里对方的声音。
“涂总,白珞随时会有生命危险,骨髓的事再不能拖了。”
涂思远警惕的扫一眼党心月,心脏一抽,有股凉意从脊背窜向头顶:糟了。
“知道了,”涂思远按掉电话。
两人都安静下来。
只听到咖啡馆柔和的背景音乐,男歌手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深情唱着失恋情歌。
见涂思远半晌不说话,党心月率先打破沉默:“我回学校,你自便。”
涂思远知道她已经听到黄医生的话,也猜出他此行的目的了。
党心月起身,涂思远抓住她:“月儿,先别走。”
党心月凉凉问:“还有事?”
她的眼神清澈,有着洞悉一切的通透感,令涂思远的心思无所遁形。
“月儿,她快死了,求你救救她。”
涂思远低声祈求道,嗓音透着苍凉。
党心月死死盯着他,眼底带着深深地失望。
她嗤笑一声,嘲讽道:
“涂思远,今天你来的目的直接说出来就得了,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浪费这么长时间绕来绕去你不累吗?”
涂思远脸色灰败,
他今天是真的来求她原谅的,谁知道白珞又出状况,令他的目的又显得不单纯,他百口莫辩,只得说:
“月儿,我们的事我慢慢补偿你,求你先救救白珞吧?
她现在很危险,需要换骨髓,只有你能救她。”
终于,所有的事都挑明了。
真相赤裸裸的摊开,太残酷、太扎心。
党心月的心脏鲜血淋淋的,血流不止,她却觉得痛得畅快,刮骨去毒之后才能重生。
今天,她与涂思远要做个了断。
“好,”党心月痛快地答应。
涂思远刚要松一口气,她又说:
“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你愿救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条件对你来说不难,只要写份保证书就行。”
涂思远心里隐隐不安,“你要我保证什么?”
“稍等。”
党心月去前台借了纸笔,就在柜台边一角,大笔刷刷挥舞,很快在一张白纸上写满了字,她上下审视一遍,拿着回来了。
她坐在涂思远对面,将纸笔摊在他面前,
“签字吧,签完了我就答应捐骨髓。”
涂思远看向白纸,抬头三个大字——“保证书”,
内容大概:从今天起涂思远与党心月再无瓜葛,涂思远不得再以任何方式纠缠党心月,否则视为骚扰。
涂思远一把将纸拍在桌面上,发出大声响。
邻桌的客人看不到这边情况,却因这声响停止交谈,咖啡馆瞬间变得安静了。
服务员跑过来看,“先生,需要帮助吗?”
“不用,走开。”涂思远声音森冷,吓得服务员赶紧远离。
讲真,这张纸内容写得挺幼稚,语气像情侣间的吵架闹脾气,赌气的含义大于法律意义。
她要借捐骨髓的事与他划清界限,从此一刀两断。
意思很明确,要捐骨髓就跟她分手,她和骨髓只能选一个。
“我要是不签呢?”涂思远问。
“随便,她不是快死了?你不是要救她吗?笔在你手里。”
党心月笃定他一定会签。
两个人正僵持着,他的手机又响了一声,有人发来信息。
他举起手机看了一眼,神色变了变,眉头紧蹙,
犹豫再三,终于落笔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