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茶香，却因为云筝的一句话，无比安静。
在座的都是各大世家在朝中的官员，也都是倒崔的生力军，为云筝和皇上办下了不少事儿。
当然，他们同样是崔家倒台后最大的受益者，无论是政治利益还是经济利益。
今天，他们本来以为，云筝叫他们来是谈海上贸易的利润分配的。
哪里知道，云筝一上来就扔出一包炸药。
“今日请诸位前来，除了分润，还有一事，需得向诸位说明。”
“此前，本宫给诸位发放的私掠许可证，并未经过陛下首肯。”
一句话，搞得空气都凝固了。
这些私掠船的主家，刚刚摆在桌上的都是自己家船队第一次回航的结果，那上面的数字，足以让任何所谓的百年积累都显得黯淡。
现在，每个家族茶余饭后讨论的都是，在海洋的尽头一定有新的大陆，那里遍地黄金，树上结的是白银果，就连河流流淌的都是长生水。
可云筝却悠悠开口，说，这出海证明没有经过周允祚。
所以，他们的活动，是违法的。
但站在这里的都是人精，他们眼中闪过惊疑、慌乱之后，却并没有人立刻跳起来质疑。
他们只是等着云筝说下去。
云筝一笑。
对这些船主来说，巨大的利益已经揣进了口袋。
而且，研发能跑得更远的大船的投入，都已经真金白银投下去了，现在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停下来。
所以，他们只是沉默着，相信云筝还有下文。
而云筝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失望，淡淡说道：
“但是，此事本宫与皇上的看法不以言，本宫看到了诸位的能力，也看到了一个新时代到来的希望。”
“你们与我接触这么久，应该知道本宫不是什么安居一宇的人。”
“我要你们去到更远，更辽阔的地方，去到海洋的的另一头。”
“我要你们做出坚船利炮，去征服，去掠夺，去占有，去为我带回美洲大陆上取之不尽的黄金和矿产，再装回一船一船的奴隶。”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诸位要想清楚了。”
一个姓钱的船主下意识地站起来，礼貌地问：“娘娘让我们想清楚什么？”
他身旁的柳惊山暗暗拉了他一把，用眼神示意他噤声。
几个心思活络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白。
稍微一转，他们就明白了云筝话中的意思。
她要的不是什么利益合作。
她让他们做出的选择，是站在她这边，还是站在周允祚那边！
如今的周允祚还有什么？
皇亲宗室因他腿疾，已经隐隐有支持九皇子的意味了。
只是因为，九皇子生母还顶着一个谋逆的罪名，暂时也不比周好到那里去。
而崔家一系的门阀，都已经被云筝清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不会全心全意支持周允祚。
可云筝的背后却是一群政商新贵，以及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女官。
不仅如此，她身边的顾轻弦和李芳菲两人，一人手握皇城军权，一个手握边境军权。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陛下的腿就是李芳菲送给云筝的路无病设法弄伤的。
也不知道陛下腿疾一直好不了，是因为李芳菲带回来的老军医只能止疼，没啥大用。
但他们已经觉得，云筝此时手上拿着的筹码，比周允祚要高出那么一点儿了。
所以，支持谁？
这个答案对他们来说，其实花不了多长时间。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足以诛九族的选择题。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云筝对视，更不敢轻易开口。
沉重的呼吸声里，云筝只是一次次用亲密度检测仪，检测在场的每一个人。
【目标苏墨竹，目标云筝，亲密度：91，亲密级别：生死之交。】
【目标柳惊山，目标云筝，亲密度：88，亲密级别：肝胆相照。】
【目标钱明尔，目标云筝，亲密度：72，亲密级别：唇齿相依。】
【目标王孝朗，目标云筝，亲密度：71，亲密级别：唇齿相依。】
很久，测出了所有人的亲密度都已经到70以上的时候，云筝才微微一笑，挥手说：
“无妨，此事关系重大，诸位可以回去，慢慢想清楚。”
“想清楚了，再来告知本宫答案。”
众人行礼告退，都是一脸沉沉。
而顾轻弦等他们走后，才冷笑一声，问：“我派人护送他们回去？”
云筝摇了摇头，笑着把桌上的账本递给顾轻弦，说：
“不必。你看完他们第一趟船带回来的利润，你就会明白他们再我这里的这点儿犹豫，就已经是对周允祚最大的忠诚了。”
顾轻弦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倒也没兴趣看账本这种伤脑子的东西，不咸不淡应了一句：“呵，那还真是够忠诚的，至少装模作样为他犹豫了一下呢。”
云筝笑着转向侍立一旁的百灵：“去请苏大人过来一趟，本宫有事交代。”
百灵领命而去。
不久，苏墨去而复返了。
他如今在朝中地位稳固，气度愈发沉稳：“娘娘还有何吩咐？”
云筝有一些细节，要交代他一个人去办。
可没想到，刚说了个开头，她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百灵立刻端来的痰盂。
云筝倒也没有真吐出来，只是以袖掩口，干呕了几下。
“娘娘！”百灵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要不，今日先回去，宣御医过来？”
苏墨竹也是关切地问道：“妹妹？你没事吧？”
顾轻弦目光却骤然锐利起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脱口而出：“什么时候的事儿？”
百灵忙说：“上个月就查传来了，如今已近三个月了。”
苏墨竹这才反应过来，云筝竟然有孕了！
顾轻弦眨了眨眼，又问：“谁的？？”
苏墨竹愣了一下。
为什么顾轻弦会问这个问题？
可云筝只是抬起头，静静地扫一眼顾轻弦，说：“当然是我的。”
苏墨竹：“……”
顾轻弦：“……”
两个人噎住了一下，顾轻弦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问错了。
他立马改口问道：“我的意思是，孩子的父亲是太子，还是……”
云筝抚上自己还平坦的小腹，淡淡道：
“不知道啊，我没有查，也没必要查吧。”
“因为，对我来说，父亲是谁无所谓呀，反正你和太子的基因，都还不错。是我的孩子，就够了。”
顾轻弦忽而一笑，没有问什么是基因，只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说：“也对。”
毕竟，无论是他还是周允祚，都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文武双全，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他们都有资格，成为云筝的孩子的父亲。
只有苏墨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
他眼睛猛地瞪大，看着云筝，又看看顾轻弦，却最终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