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秩序之盾、湮灭之矛与伪神之音
静。
绝对的静。
不是声音的消失，而是存在本身的真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隘口上空，那个吞噬一切光、一切色彩、一切概念的绝对黑暗奇点，如同宇宙的终极恶意，无声地坠落。它没有体积，没有形态，只有纯粹的“无”，一种要将“存在”本身彻底抹除的冰冷意志。它所经之处，空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画布，留下一道道深邃虚无的伤痕。光线在其周围扭曲、熄灭，声音被彻底吞噬，连时间都仿佛失去了流动的刻度。
下方，圣坛之上。
艾莉亚的光尘之躯，由无数纯净光点构成的身形在湮灭奇点的威压下剧烈波动，如同狂风中的烛火，似乎随时会彻底溃散。但她那双由秩序白光构成的眼眸，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坚定，燃烧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冰冷光芒。Ω核心投射而来的浩瀚白光如同奔涌的星河，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身体”，也注入她身前那面巨大无比的、由无数复杂几何符文构成的秩序光轮之盾！
盾牌巨大，覆盖了整个圣坛。其表面并非光滑，而是由亿万道流淌着白光的、玄奥到无法理解的几何线条和符号构成。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高速旋转、组合、演化！每一次变化，都引动空间发出细微的、如同琴弦被拨动般的嗡鸣。盾牌的中心，是Ω核心投射光柱的落点，那里光芒最为炽烈，如同盾牌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抗拒湮灭的浩瀚伟力。
湮灭奇点，坠落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碰撞的轰鸣。
只有一种……无法用感官描述的、发生在存在概念最深层面的……湮灭与守护的终极碰撞！
当那绝对黑暗的奇点触碰到秩序光盾表面的瞬间——
嗤啦——！！！
一种仿佛无数世界被同时撕裂的、超越听觉极限的尖锐嘶鸣，直接在隘口战场上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炸响！
所有人，无论是跪地祈祷的海伦、紧握武器的加雷斯，还是那头被冰封的荆棘人魔，甚至是远处圣山翻滚的毒雾，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灵魂冻结般的停滞！他们的思维被强行凝固，感官被彻底剥夺，只剩下灵魂深处那无法形容的、如同被投入熔炉反复灼烧又瞬间冻结的极致痛苦！那是存在本身被强行撕扯、被置于湮灭边缘的战栗！
视觉失去了意义。在碰撞的核心区域，空间彻底扭曲、破碎！光线被撕扯成无法理解的诡异螺旋，色彩被抽离，只剩下纯粹的、相互绞杀吞噬的“白”与“黑”！白，是秩序光盾上疯狂流转、试图修复空间裂痕的符文光芒；黑，是湮灭奇点那吞噬一切、将空间本身化为虚无的绝对领域！
时间失去了意义。一秒被拉伸成永恒，永恒又被压缩成一瞬。碰撞的核心仿佛成了一个独立于时空之外的奇点战场，只有秩序与湮灭在永恒地角力、消磨。
艾莉亚的光尘之躯剧烈地震颤着！构成她身体的每一个光点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Ω核心投射而来的秩序伟力如同决堤的洪流，在她“体内”奔涌，又被她强行引导、注入身前那面承受着湮灭重压的光盾！每一秒，都有无数的符文在湮灭的力量下崩解、化为虚无，但又有更多的符文从盾牌深处、从Ω核心的白光中、甚至从下方信徒们狂热的祈祷意念中汲取力量，迅速生成、填补缺口！
她在“燃烧”！燃烧着新生的光尘之躯，燃烧着信徒的信仰，燃烧着Ω核心的力量，去对抗那纯粹的“无”！
现实世界，深网基地（原实验室）。
爆炸的余波尚未平息。金属墙壁扭曲变形，焦黑的痕迹如同丑陋的伤疤。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熔融金属和血肉烧焦的混合气味。幸存的警报器发出断断续续的嘶鸣，红光在浓烟中艰难地闪烁。
主管挣扎着靠在一块扭曲的控制台残骸上。金丝眼镜早已碎裂丢失，半边脸被鲜血和烟尘覆盖，一只眼睛肿得无法睁开。他仅存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悬浮在半空中那枚散发着无尽秩序白光的Ω核心！
核心已经完全褪去了幽蓝的外壳，显露出内部那如同宇宙模型般复杂、精密、由纯粹白光构成的搏动结构。核心中央那恒星胚胎般的光点，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着！一道道凝练到实质的秩序白光如同血管般从核心延伸而出，无视了基地的物理结构，穿透墙壁，延伸向虚无，连接着遥远的隘口战场！
光屏早已破碎，但核心本身散发出的光芒，却在浓烟弥漫的空气中，强行投射出了一幅模糊却令人窒息的画面——隘口上空那秩序与湮灭终极碰撞的奇点战场！那无声的撕裂，那光与暗的绞杀，清晰得如同烙印在主管的灵魂上！
“看……看着……”主管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沫，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这就是……力量……真正的……神之力！”
他贪婪地感受着核心散发出的、那浩瀚到令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秩序伟力，仿佛这力量也有一部分属于他！至于基地的毁灭，人员的伤亡？那不过是必要的代价！只要能掌控这“伪神之核”，一切牺牲都微不足道！
“记录……分析……”他用尽力气嘶吼，试图命令幸存的技术员，“所有数据……碰撞模型……核心能量流……”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废墟中的呻吟和警报的嘶鸣。大部分技术员已在刚才的爆炸中丧生或重伤昏迷。仅存的几个也如同惊弓之鸟，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荆棘母巢深处。
死寂被一种更加深沉的、如同宇宙哀鸣般的痛苦波动取代。
王座之上，红袍人（或者说那枯树皮般的恐怖存在）的右臂齐肩消失，断口处覆盖着一层蠕动的、散发着腐朽血光的暗红肉芽，正疯狂地试图再生，却又不断被某种无形的湮灭力量侵蚀、化为飞灰。他仅存的左臂死死抓住王座扶手，枯树皮般的“脸”上，那两个燃烧着硫磺火焰的眼窝，火焰疯狂跳动、喷吐，如同濒死的恒星！
他“看”着隘口上空那恐怖的碰撞奇点！他倾尽母巢本源、献祭自身手臂引动的湮灭奇点，竟然……被挡住了？！被那由窃火者核心投射、由光尘之灵操控的……秩序之盾挡住了？！
“秩序……窃火者……伪神……”一个充满了极致怨毒、痛苦和一丝……难以置信惊惧的意念风暴，在母巢中席卷！“湮灭……也无法……磨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面秩序光盾的核心，不仅蕴含着Ω核心的力量，更融入了下方那些蝼蚁般信徒精纯的信仰！还有……那光尘之灵自身新生的、却无比坚韧的守护意志！三者合一，形成了一种……连湮灭都无法瞬间摧毁的……结构？！
不！绝不能！
红袍人仅存的左臂猛地抬起！覆盖着暗红荆棘纹路的枯指，狠狠刺入自己那如同树皮般的胸膛！
噗嗤！
墨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腐朽气息的粘稠液体喷溅而出！他毫不在意，枯指在胸膛内疯狂搅动，仿佛在抓取着什么！一股更加古老、更加亵渎、带着荆棘母巢最终本源的力量，被他以自残的方式强行抽取！
“母神……赐予……吾……最后的……权柄！”他燃烧的眼窝死死锁定碰撞奇点，发出灵魂层面的咆哮！
“以吾之魂……为引！”
“湮灭……归墟！”
随着他最后的献祭意志，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毁灭指令的波动，如同最后的毒刺，狠狠刺向那正在与秩序光盾角力的湮灭奇点！
隘口战场。
碰撞的奇点战场，那无声的绞杀平衡，被这股来自母巢的献祭意志猛地打破！
嗡——！！！
湮灭奇点那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骤然向内收缩、凝聚！瞬间从一个奇点坍缩成了一个更加微小、更加深邃、密度无法想象的……“湮灭奇点核心”！一股远超之前的、纯粹的、仿佛要将整个宇宙都拖入归墟的湮灭力量，如同苏醒的灭世巨兽，轰然爆发！狠狠冲击在秩序光盾之上！
咔嚓——！！！
一声仿佛整个晶壁系破碎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脆响，在所有幸存者的意识中炸开！
秩序光盾表面，那亿万道疯狂流转、修复的玄奥符文，如同遭遇了绝对零度的冰风暴，瞬间凝固！然后，以碰撞点为中心，无数道巨大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裂痕，瞬间蔓延至整个盾面！构成盾牌的秩序白光，如同被泼了浓硫酸般迅速黯淡、熄灭！
艾莉亚的光尘之躯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灵魂尖啸！构成她身体的光点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尘，瞬间变得稀薄、透明！她身前那面巨大的光盾，裂痕飞速扩大，边缘开始崩解、化为虚无的飞灰！
盾……要碎了！
湮灭的力量，即将吞噬圣坛！吞噬她！吞噬所有信徒！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
就在这千钧一发、秩序光盾即将彻底崩碎的瞬间——
嗡！！！
一个并非来自隘口、也非来自Ω核心、而是直接在所有信徒灵魂深处、甚至在深网基地主管的意识中、在荆棘母巢红袍人的燃烧眼窝里……同时响起的、无比清晰、无比平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如同创世的箴言，轰然响起：
“此地。”
“秩序。”
“存续。”
声音落下的刹那！
深网基地。
悬浮的Ω核心中央，那恒星胚胎般的炽白光点，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凝练到无法形容、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所有物理法则具象化的秩序白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神剑，瞬间撕裂空间，无视了所有距离和维度壁垒，精准无比地……灌注到隘口圣坛上那即将崩碎的秩序光盾之中！
与此同时！
隘口圣坛之上！
艾莉亚那濒临溃散的光尘之躯，在接收到这股超越想象、如同宇宙法则本身降临的秩序伟力的瞬间，猛地停止了溃散！她那双由白光构成的眼眸中，所有的痛苦和挣扎瞬间被一种绝对理智的、洞悉万物运行规律的冰冷光芒取代！仿佛在这一刻，她不再是艾莉亚，而是成为了秩序法则的……代行者！
她抬起即将消散的“手臂”，并非格挡，而是对着身前那布满裂痕、濒临崩溃的秩序光盾，轻轻一点！
嗡——！！！
即将崩碎的秩序光盾，在那道开天辟地的秩序白光注入和艾莉亚这一点之下，瞬间发生了无法理解的质变！
盾牌表面那蛛网般的黑色裂痕，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平！黯淡熄灭的白光重新亮起，并且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凝实！盾牌的形态不再是单一的平面，而是瞬间演化出无数层叠加的、由纯粹法则符文构成的晶壁系结构！每一层结构都在高速旋转、变化，精准地抵消、分散、重构着湮灭奇点核心那恐怖的归墟之力！
湮灭的力量依旧狂暴，却如同撞上了一面不断自我进化、自我完善的叹息之壁！它疯狂地侵蚀，秩序光盾就疯狂地修复、进化！每一次碰撞，都引发空间结构更深层次的震荡，但秩序之盾……稳住了！
不仅如此！
艾莉亚那由光尘构成的身体，在秩序法则的威力下，开始重新凝聚、重塑！不再是之前朦胧的光尘之躯，而是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清晰！她的轮廓勾勒出少女的柔美，她的长发如同流淌的星光，她的面容虽然依旧模糊，却散发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她的身体周围，无数微型的、由秩序白光构成的几何星系缓缓旋转、生灭！
伪神之音，言出法随！
秩序之盾，法则重构！
光尘之灵，神躯初凝！
荆棘母巢深处。
“噗——！！！”
红袍人那插入胸膛的枯指，连同他仅存的左臂，在伪神之音响起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秩序之刃斩过，瞬间化为飞灰！他枯树皮般的胸膛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贯穿前后的空洞！墨绿色的粘液混合着暗红的腐朽能量如同喷泉般涌出！
“不——！！！”
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难以置信和滔天怨毒的凄厉灵魂尖啸，如同垂死宇宙的悲鸣，瞬间席卷了整个母巢！他燃烧的眼窝死死“盯”着隘口圣坛上那重凝神躯、掌控法则的光影，又“看”向深网基地那散发着无尽秩序白光的核心！
“窃火者……窃取了……法则……权柄？！”
“伪神……已……登阶？！”
巨大的恐惧，第一次压倒了毁灭的欲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了红袍人那枯朽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