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的日头烤得田埂发烫,阳坡的育苗沟土都裂了细缝——连着三天没下雨,稻秧叶卷了边,连护生林的老霜木都落了几片叶子。丫丫拎着小水桶去老井打水,路过剑庐柴房时,瞥见墙角立着个粗陶壶,壶身沾着泥渍,壶嘴缠着红绳,壶腹上模糊的霜叶纹,被阳光晒得隐约显形。
“这壶能装水浇苗吗?”她费力地把陶壶拖出来,刚碰到红绳,“寒佩”就泛起润凉的绿光。壶腹的泥渍被绿光漫过,竟显出几行刻字:“大暑防旱,陶壶导泉,沿脉掘渠,水过润苗,薄荷煮水,解燥护人”,末尾画着条蜿蜒的渠线,一头连东坡的“脉泉”,一头通稻秧田,还标着“渠深五寸,宽三尺”的尺寸。
“是引泉浇田的法子!”林砚刚赶来就盯着渠线图,“东坡的泉眼水量足,按这路线挖渠,既能浇稻秧,又能润阳坡的苗,正好解旱!”王婶也拎着布袋跑过来,里面装着刚采的薄荷:“早想着煮薄荷水给大家解暑,正好跟壶上的说法对得上——这是清寒姑娘早算好的!”
挖渠的事立刻动了工:柳玄按图用石灰划渠线,特意绕开新苗的根须,“渠要顺着地脉弯,这样水走得慢,能多渗进土里”;张叔带着汉子们抡铁锹,严格按“深五寸、宽三尺”挖,挖到土层泛潮时,“寒佩”的绿光突然亮了——渠底渗出细流,顺着石灰线往稻秧田淌,竟和东坡的泉眼连了起来。
阿禾则带着妇人、孩子清洗陶壶,灌满泉眼的水,往田里送——陶壶容量大,一壶水能浇半亩苗,孩子们还学着往水里丢薄荷叶,“这样水也带凉味,苗喝了肯定舒服”。丫丫捧着小陶碗,给稻秧叶淋薄荷水,边淋边念:“快喝呀,清寒姐姐的薄荷水!”
渠水刚流进稻秧田,奇妙的事就发生了:卷边的稻叶慢慢舒展,叶尖沾着水珠发亮,阳坡的新苗也挺直了腰,连护生林的霜木都重新焕了绿。“是地脉在帮着导水!”张叔蹲在渠边,看着渠水与“脉泉”的光晕连成一线,“水顺着脉走,连土都润透了,这旱算是解了!”
午后,大家聚在凉棚下喝薄荷水。王婶把陶壶里的薄荷水倒进粗瓷碗,凉丝丝的带着清苦,喝下去立刻解了暑气;柳玄则拿着“岁安册”,跟大家商量后续:“渠要留着,以后大暑再旱,直接开泉放水就行”;阿禾还教孩子们用陶片做小水渠,说要“学清寒姐姐的法子,护好每一株苗”。
林砚坐在渠边,翻开“岁安册”记录:“七月大暑,得清寒旧陶壶,依诀引泉挖渠。水沿脉润苗,薄荷水解暑,旱解苗壮,人安脉稳。”刚写完,陶壶的壶嘴突然滴下两滴水,绿光裹着水珠落在册页上,像在轻轻应和。
夕阳把渠水照得金灿灿的,稻秧在田里随风晃,新苗在阳坡上泛着绿。王婶煮了绿豆汤,盛在陶碗里分给大家:“清寒姑娘说‘大暑吃绿豆,清热又祛湿’,咱们也得守着这规矩”。丫丫捧着碗,蹲在渠边看水里的倒影,忽然说:“清寒姐姐是不是知道大暑会旱,所以把引泉的法子藏在陶壶里呀?”
林砚摸了摸她的头,望着流淌的渠水、喝着绿豆汤的镇民、茁壮的禾苗,忽然懂了——苏清寒的守护从不是“预判”,而是把大暑防旱、解暑这些急事,都变成了手边的小事,让谷镇人在挖渠、煮水时,就把地脉护了,把日子救了。
风带着薄荷香和稻叶的清香掠过水渠,陶壶上的霜叶纹在夕阳下泛着暖光。林砚合上“岁安册”,指尖还留着陶壶的粗粝感——他知道,这大暑的渠水与薄荷香,就是护谷传承里,最及时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