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谷的雪化得快,初春的风一吹,院角的霜木枝就冒出了嫩红的芽尖,像缀了串小灯笼。林砚一早就在谷口的空地上翻土,手里的锄头是柳玄昨天送的,木柄还缠着新布——怕他握久了磨手。“阿辰,苗床要挖得浅点,清寒笔记里说,霜木苗怕涝。”他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望着远处的临渊镇,隐约能看见柳玄带着人往这边走。
阿辰蹲在旁边,手里捧着个竹筐,里面是刚从镇里育苗圃运来的霜木苗,嫩根还沾着湿土:“我数了,一共二十棵,正好绕着石碑种一圈。”阿禾则提着个小水桶,桶沿挂着块布,是用来擦苗叶上的泥的:“昨天丫丫说要给每棵苗系红绳,说这样长得快!”
说话间,柳玄就带着张叔、王婶和几个镇民来了,有人扛着铁锹,有人提着装肥料的布袋,丫丫还抱着个布包,里面是剪好的红绳:“阿禾姐姐!我把红绳带来啦!”王婶走到苗床边,从布袋里掏出把碎木屑:“这是去年霜木的枯枝磨的,混在土里能肥苗,清寒姑娘当年是不是也这么做?”林砚点点头,眼眶有点热——王婶竟记得笔记里的细节。
众人分工忙碌:柳玄和张叔挖坑,坑距都量得整整齐齐;阿辰负责放苗,每棵苗都扶得笔直,根须理顺了才填土;阿禾和丫丫蹲在旁边,给每棵苗系红绳,绳结都是阿禾教的蝴蝶结,还在绳尾挂了片干霜叶;林砚则提着水壶浇水,水流得慢,怕冲坏嫩根。刚浇到第三棵,他胸口的“寒”佩突然泛了点微光,落在苗尖上,嫩芽像是颤了颤,竟比刚才舒展了些。“清寒姐姐在帮咱们呢!”丫丫指着微光,拍手喊。
中午歇脚时,王婶从带来的食盒里拿出热粥,是用新米熬的,还放了切碎的青菜:“大家趁热吃,下午才有劲栽完剩下的。”阿禾坐在石碑旁,手里翻着苏清寒的笔记,突然翻到一页画着苗床的纸,旁边写着:“每棵苗间距三尺,春分栽下,霜降就能见叶。”她赶紧指给林砚看,“你看!和咱们今天做的一模一样!”林砚摸了摸纸上的画,指尖能感受到墨迹的温度,像是清寒就在身边,陪着他们栽苗。
下午栽最后一棵苗时,夕阳已经西斜。阿辰把苗扶好,柳玄填土时特意压实了根部:“这样风刮不倒。”丫丫给苗系红绳时,突然发现苗旁的土里有片旧霜叶——是去年落在碑边的,不知怎么被翻到了这里。“这是清寒姐姐的叶子!”她把叶子捡起来,小心地放在碑石上,“让它陪着新苗长大。”
天快黑时,众人收拾工具往回走。林砚回头望了眼石碑旁的新苗,二十棵嫩苗绕着碑站成圈,红绳在风里轻轻晃,“寒”佩的微光还在胸口闪着,暖得像揣着个小太阳。柳玄拍着他的肩说:“等秋天,这些苗就能长到半人高,到时候咱们在这儿搭个凉棚,夏天就能在这儿乘凉、念笔记了。”
阿禾拉着丫丫的手,嘴里哼着新学的小调,调子软乎乎的,飘在初春的风里。林砚摸了摸怀里的笔记,又看了看身边的人,突然明白——苏清寒盼的“谷镇皆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守护,而是像这些霜木苗一样,大家一起栽、一起护,才能扎下根,长成能遮风挡雨的林。